第十二章
许家府邸,北院许芷房前,蹲着两个男子,神色姿态如出一辙,就连穿着也是一水的深灰色,正是许家老爷与许家长子。
“也不知阿芷究竟怎么了,哭成那样。”许英叹气,低头搓搓手心,“说来我回家那日,阿芷也看着我哭,不似今日这般哭得厉害。”
许冠生也叹着气,他同夫人听到消息后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到现在连行头都没换:“许是家里只留芷儿一人,叫她难过了。”
许英撇嘴:“也不知要说什么要紧事,竟把人都赶出来了。”
许冠生同样撇嘴:“赶你就算了,当老子的都赶,算怎么回事。”
许英:“……”
屋内,周灵彦端来一碗热茶递给许芷,许芷则团在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接了茶碗。
“可冷静些了?”周母开口,一边用手轻抚着孩子的长发。
许芷有些堂皇:“是……有些梦魇……”
周灵彦听了,点点头,心知女儿不愿轻易开口。
她将许芷披着的被子拢了拢,道:“方才听英儿讲,郎中说你近日思虑过度,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受了什么委屈?你同娘讲,娘去给你做主”
许芷不言,周灵彦轻叹:“孩子,可是爹娘留你一人在家,你心中难过?”
许芷本不是因为此事,但不知怎的,一时竟觉得委屈,鼻头酸涩,眼底又泛起泪光。
“是……阿爹阿娘只顾打仗,不管芷儿了……”
见女儿又要掉眼泪,周灵彦忙拿过湿帕,在她脸上囫囵揉了一把:“不哭了,再哭明日眼睛肿得厉害。”
周灵彦起身,衣角却被女儿抓住,她转头,女儿望向她,怯生生地开口:“阿娘,不打仗了好不好?”
她一时语塞,未作回答。
许芷见她不语,心里难过,又道:“阿娘今晚陪芷儿睡好不好?”
周灵彦伸手揉她的头,略带宠溺地无奈一笑:“半年不见怎地越发小孩子性子,好,阿娘去换身衣裳就来陪你。”
夜晚,周灵彦给许芷掖好被角,躺在她身边。
望着熟睡的女儿,周灵彦蹙眉,她在战场上见过许多垂死的将士,自己也曾身负重伤自觉不久于人世,她太熟悉那些将死之人藏在眼神中的绝望,今日许芷转醒之时,她竟恍惚间在女儿眼底看到了那般神色。
她无声一叹,闭着眼开始思索该如何开口问询。
周灵彦躺在床上等到日上三竿,见女儿仍睡得熟,便轻手轻脚先起了床。
门外站着父子二人已经晨练许久,两个人意犹未尽,还想再打两套拳。
周母不耐烦挥挥手:“动静小些,成天不做正事,在别人后院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
许冠生清清嗓子,背手走到门口向屋内张望。
许英则规矩行礼:“娘,我大早便起来将药煎好,只是阿芷怎么也不醒,要叫醒她喝药吗?”
周灵彦推开许冠生,将门带上:“芷儿这几日睡得都不踏实,好不容易能睡熟些,叫她多睡会儿也无妨。”
“夫人要去哪儿?”
许冠生见她要走,忙问。
“洗漱用早膳,怎么?”
“没什么,只是夫人走了,若是芷儿醒来见不到家人,怕是要着急了。”许冠生搓搓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起这些竟显得扭捏起来。
“芷儿又不是小孩子,再说里面有七巧陪着,你急什么。”周灵彦揶揄道,见许冠生不满,她失笑:“成,你和英儿进去陪着她,仔细着别把孩子吵醒。”
许冠生得到许可,不等夫人说完,便闪身进了屋子。
周灵彦见许英站着不动,问:“怎么,你不去看妹妹吗?”
许英犹豫片刻,追上了母亲:“娘,我有些事要同你讲。”
“沈明?”周灵彦放下碗筷,用手帕擦了嘴,沉吟片刻,道:“便是那沈老爷去年接回的孩子?母亲是……”
“是他。”
“芷儿为护他同人当面起了争执,还将贴身玉佩赠与他?”周母蹙眉,女儿虽不似其他姑娘家文静,却也不是太跳脱的性子,如此行事着实有些反常。
许英从怀中拿出一枚荷包递给母亲:“便是此物。”
周灵彦接过,打开荷包,内里躺着一枚穿着明黄穗子的和田玉佩,正是她帮女儿求来的那枚。
她疑惑道:“不是说送他,怎么又到了你这里?”
“昨日听闻阿芷病了,这小子夜里冒雨跑来还玉佩,看着倒是有些可怜。”许英咂嘴,面色有些无奈。
原是担心芷儿病重是因离了护身之物,这才匆忙跑来归还。
周母轻笑,倒是个没坏心思的孩子。
“玉佩便放我这里,你也莫要跟妹妹提起了。”周母收起玉佩,又同许英一起往北院走去。
“如今南蛮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