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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门大开，赵祯打马狂奔。与此同时下令全面拦截的急诏如惊涛骇浪般向李璋涌去。

眼看梅林近在眼前，西北方刹时天光大亮，一道强光从天而降，好似一把利剑直插进密林，也深深扎进了赵祯眼里。

晚了，一切都晚了。

玉逍遥放慢了脚步，像是与主人心有灵犀，不断嘶鸣。

当李璋跪拜于马前垂首不语时，赵祯心底那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了。

四下散开的禁卫军还举着火把卖命地搜寻，哪怕他们不知自己在急迫寻找的是何等重要人物。

当赵祯抬眸远眺，隔着水雾是漫山遍野的闪闪晶光，就好像一场盛大璀璨的烟花绽放后残存的点点灼迹。证明无限的美好已转瞬即逝，终将无影无踪像是重来没有出现过。

“撤了吧，找不到的，再也没有了。”赵祯有气无力地下了命令后翻身下马。李璋赶紧起身去扶，却被赵祯随手推个趔趄。

“都别跟过来！”他头也不回厉声喝道，一个人朝梅苑走去。

晨光微曦里的梅苑静如止水，赵祯未着灯烛，一个人默默走了进去。

掩上门扉，仿佛整个世界一门之隔都被他挡在了外面，而一门以里已是人去楼空没半点人气。双眼所及之处无不是她曾用过曾碰过的物件，他送给她的一切就这样静静地摆放在那里，一样也没被带走。赵祯忽地眼眶一热，像被遗弃在原地的孩子，孤寂且悲凉。

想焚掉这一切，比谁更狠更绝情。他却还是舍不得地捡起这个，再摸摸那个，一样一样勾起他的回忆，痛彻心扉却无法自抑。

如果当初宫外的不期而遇，他没把她当成曾经那个“她”，会不会是个美好的开始？

如果那晚他相信了她的酒后吐真言，不去猜忌和防范，会不会就能更早地懂得她的弥足珍贵？

如果在她发现端倪之前，就将过去合盘而出，她会不会就不去追查到底对他彻底失望？

如果她要的道歉，他当时就给了，她会不会就不出宫了？

如果他没有自命清高放她出宫，她会不会就见不到孟林？

如果那晚他不去昭文馆，不听孟林说出那些话，他是不是不会选择放手？

如果他没有选择放手，她就不会消失不见……

他就不会后悔了。

哪怕如今不管不顾了，又有什么用呢？他终究是失去了她，彻底的失去了。

早知如此，何必动心？

赵祯捂着胸口，整颗心又刀绞般痛，痛得他额头冷汗涔涔。他这才知道，原来失去她是个怎样的滋味。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直到痛到麻木，静静的一个人枯坐到天明。

昏暗的厅堂被晨光一寸一寸地照亮，却更加彰显终有些东西在一点一滴的逝去。

门噶吱一响，声音不大，却特别刺耳。赵祯不耐烦地刚想怒喝，只见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完整。

郭精奇捧着一盏油灯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赵祯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当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看错，猛地一起身瞬间晕眩，郭精奇赶忙迎上去扶住他，下一秒却被他一把拥入怀里，紧紧搂住。

真实也好幻觉也罢，他再也不要放手了。怀里人尽管被搂得呼吸困难，脸上却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就这样吧，随心而动。

“陛下，该上朝了，陛下……”

已是天光大亮，龙帐内依偎在郭精奇颈窝里的赵祯头也不抬眼也不睁，就跟聋了似的。

“陛下，醒醒啦，该上朝了！”

在听到阎文应第六声叫醒服务时，郭精奇实在听不下去了，青葱般的手指推了推皇帝。

“嗯……让我再睡会儿。”赵祯终于有了反应，咕哝出一句，将人搂得更紧了。

这可不行！本来名声就不咋地，这样一整在众人眼里她不就真成害得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狐狸精了！

郭精奇更用力地推了推枕边人，赵祯竟像个孩子般撒起娇来，令郭精奇瞠目。这还是她认识的皇帝吗？

她登时扯开他的束缚坐起身双臂环胸冷声警告，“再不上朝，我就出宫藏起来，让你永远找不到！”

赵祯唰地睁开眼立马精神，虽是恋恋不舍，但还是下了床，洗漱整装。全过程一双眼简直粘在了郭精奇身上，生怕她转眼会化为乌有消失不见。

是的，赵祯还隐隐觉得这一切的美好太过虚幻，总有种患得患失的不安。直到郭精奇帮他把冠帽戴在头上，一个柔软温存的吻清晰地印在了他的唇上，他才极不情愿地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福宁殿去上朝了。

出了殿门，皇帝本来急促的脚步忽地停了，转过身对阎文应沉声道，“眼线全部撤掉，嘉庆院的暗桩也一并撤了。”

阎文应警觉地抬起头刚要出言阻止，却被皇帝一句话堵住，“快去办，少废话！”

阎文应银牙紧咬，只能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