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它提醒我是从什么样的日子里熬过来的
城市边缘,墨色的山脉起伏绵延,又是一年初夏,即使到了雨季,小城的雨水也并不丰沛,只是阴天,阴沉沉又雾蒙蒙的,天空仿佛要跌坠下来,只需要一个顽皮的孩童,用手指轻轻一戳,那倾盆的大雨马上就会落下来。
从可视门铃记录的视频里看到今天一早小区菜鸟驿站的快递员就已经来过三趟了,高高摞起的几个硬纸箱,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天气不好,马佳佳的心情也不好,当然,心情不好和天气也无甚太大的关系,她是惯常的心情不好。
赖到临近早上十点才起床,简单吃过早餐,把纸箱搬进屋里,寄件人又是熟悉的“陈先生”,她也习惯了,用一把开口刀划开贴了好几层的胶带,大箱子里装的又是小箱子,拆开一看,竟然是几件用巨大盒子装着的沉甸甸的乐高积木,还扎着墨绿色的丝带,绑成蝴蝶结的样子,积木的包装盒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佳佳:
送你一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陈”
字如其人,乍一看规规矩矩的,每一笔里又隐藏着些叛逆的旁逸斜出。
粗粗估算了一下这五盒玩具大概值两万多块钱,马佳佳又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一股无名火起,抬脚就踹翻了几个精致的礼盒,无头苍蝇一样地在客餐厅里暴怒着转了两圈,平静了一会儿,才拨通了陈瑞泽办公室的电话。
她从来不打陈瑞泽的私人号码。
“到底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不要再往我这寄东西了!我不需要!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马佳佳?”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刘彦的声音,有些轻蔑,有些不甘,却没有丝毫的惊讶,“陈总现在在开会,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留下口信,我稍后帮你转达,或者......如果你不想,我也可以装作你没打过这个电话。”
马佳佳没有说话,她刚准备挂断通话键,那边又传来陈瑞泽疑惑的声音:“有人找我吗?你在跟谁讲电话?”
刘彦的声音又略带嘲讽地响起来:“马佳佳女士。”
很快,陈瑞泽就接起了电话,语调轻快,语气热络亲昵:“佳佳?你怎么又给我打这个电话?你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可以直接打给我呀,你打这个我有时候接不到的。”
马佳佳的心情已经不是愤怒,她像囫囵吞了一整个儿的铁秤砣,胸口憋闷:“陈瑞泽,陈先生,你没有自尊是不是?你没有尊严是不是?”
陈瑞泽在电话那头轻轻地笑:“佳佳,那些东西怎么会比你重要呢?”
他的语调简直像江南的春雨,软绵绵地哄着他闹脾气的小情人。
马佳佳闭上眼睛:“别说这种话,恶心。”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椅子滑动的声音:“我不知道你喜欢听我说什么呀,那些礼物,你不喜欢丢掉就好了,下次我再买些你喜欢的,我知道你喜欢毛绒玩具,迪士尼的那些你喜不喜欢?我可以每样都给你买一只,明天就可以给你寄过去。”
马佳佳叹了一口气,想把胸口的憋闷叹出去:“陈瑞泽,你不用知道我喜欢什么,我最讨厌的是浪费,浪费钱、浪费时间、浪费任何东西,还最讨厌有人听不懂人话,让我时不时地睁眼就看见家门口堆的这些让我讨厌的快递箱。”
陈瑞泽没有说话,呼吸很平稳,听上去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马佳佳接着说下去:“你是不是觉得,前几次你寄来东西,我没有联系你,就是默许你继续给我寄东西的意思?没有,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你之前寄来的东西我都捐掉了,有些送人了。还有我今天给你打的这个电话,也绝对不是欲拒还迎的意思,我真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寄东西了。”
陈瑞泽油盐不进:“那......可是......可是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社交软件你也把我拉黑了,我只能给你寄东西,我不知道除了这个方式我应该怎么样才能对你好。”
马佳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感觉自己和陈瑞泽已经陷入了一个没有解没有出口的死亡循环:“所以你一定是要阴魂不散了是吗?”
陈瑞泽继续说着,似乎并不把马佳佳的措辞放在心上:“这周末我要回安泰一趟,你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我载你去临湖书院吃鱼,那里的师傅炖鱼炖得也蛮不错的,不比滨湖人家差。”
马佳佳冷笑一声:“好啊,我正好一头扎进湖里淹死。”
周六晚上七点,临湖书院湖心亭的包厢里,原本可供十人坐的大圆桌,只有陈瑞泽和马佳佳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整张圆桌,湖心蚊虫多,包厢里点着熏香,檀香里搀着一点鹅梨的香气,清甜又浓厚,窗外还有电动蚊蝇诱捕器,时不时地就传来一阵电击的爆裂声。
陈瑞泽刚从别处应酬完,还带着几分醉意,眼睛有些红,满桌的佳肴,似乎是没有胃口,他并不动筷,只喝着茶水,看着马佳佳吃。
马佳佳也不饿,挟了一块清蒸鲈鱼肚子上的嫩肉慢条斯理地吃,服务员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