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的几秒钟他在想什么
最忙碌的十二月很快到来,气温却反常地热了起来,马佳佳独辟蹊径,羽绒服里面穿短袖T恤,杜柯看了都忍不住啧啧称奇问她是不是有在西藏生活过的经验,马佳佳一脸茫然,杜柯又补刀道:“初中地理就学过的啊,西藏地区因为昼夜温差大,早上和晚上气温低需要穿厚厚的藏袍,中午气温高就脱一半露出里面的薄衣服,这不和你一样吗?”
马佳佳气得作势用戳鸡排的竹签戳他的嘴巴,手上没拿稳鸡排的袋子,粉晶晶的甘梅粉撒在了羽绒服的前襟上,杜柯笑着伸出手来帮她拍打。
校园里人人行色匆匆的十二月,几乎是唯二的两个闲人坐在学校操场旁的木质长椅上看退休的老教师们打羽毛球,下午三点的阳光照在身上还是暖的,甚至还有些刺眼,马佳佳的头靠在杜柯的肩膀上,懒洋洋地说:“你说这些老师都退休了怎么还这么有活力啊?”
“又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懒。”
“我那不叫懒,我那叫储存体力,反正等我以后退休了我肯定天天在家待着看看书追追剧,才不出来费这个劲呢......”
“你也就是现在这么说,人老了自然会想运动的,就好像人老了都会变得啰嗦,都会变得爱说教和杞人忧天。”
马佳佳故作惊讶道:“哎呀,那这可怎么得了,你现在就这么唠叨,天天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等老了还不得变成老古板了?”
杜柯还没来得及接话,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地振动了起来,马佳佳作乱地凑过去听,是他的舍友打来的,听筒里的声音无比清晰又十足慌乱:
“郁年跳楼了!”
杜柯和马佳佳震惊地对视了一眼,连忙起身慌慌张张地往校门口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S大的门口时,一辆闪着红□□光的救护车呼啸着和他们擦身而过,杜柯的手和马佳佳的手交握着,两个人都抖得厉害:“快!师傅!快追上那辆救护车!”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喉头仿佛有血,嘴巴里苦涩又腥甜,马佳佳甚至无力得想呕吐。
郁年是杜柯的舍友,两个人同班、同专业还是同一个实验室,南方人,生得文弱白净,玉面书生似的,个子不算高,在一群北方人中显得更是瘦小,多数时候也是沉默寡言。
马佳佳第一次见他是在S大的食堂,他买的炒菜并不算多,一份肉丝炒豆芽,一份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份宫保鸡丁,都是一勺的分量,餐盘上却放着两个又大又喧的白面馒头。
马佳佳忍不住问他:“南方人一般爱吃米饭,像你这样爱吃馒头的可不多见哦?”
郁年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一个馒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她:“大概是因为我外公吧,我外公是北方人,他不爱吃米饭,爱吃馒头,小时候我住在我外婆家,他经常蒸馒头给我吃,其实,米饭和馒头我都喜欢,只是食堂的米饭口感不好,我才不吃的。”
他讲话的时候有种南方人奇特的尾音,声音拉长,黏黏糊糊的断句,每句话都仿佛藕断丝连似的,男人这样讲起话来像思考,女人这样讲起话来像撒娇,想到这里,马佳佳忍不住笑了,她模仿着郁年的腔调,把每个断句的尾音微微拉长:“我最爱听你们南方人讲话,有一种两情缱绻的感觉。”
郁年笑了,一副很羞涩的样子,本来他的长相就显小,平日里戴一副枪灰色的框镜,压住大半张脸,又总是穿着帽衫和牛仔裤,看起来像隔壁附属高中的学生:“哪有......我觉得北方人讲话才好,给人感觉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呢。”
杜柯在一旁喝着牛肉汤,给了马佳佳两个白眼:“你们俩在这成语大赛呢?”
马佳佳对郁年的印象很好,她还曾经试图把郁年介绍给星云或者卢鹰,但郁年似乎对谈恋爱这种事情并不太感兴趣,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的日子里,马佳佳常在杜柯的口中听到郁年,多数是一些苦恼的事情,比如,郁年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现在学的专业,也并不想在毕业后听从父母的安排进入药企,他心里一直以来所向往的都是宇宙、自然和文学,所以学起专业课来,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动力。
大二的上学期,郁年换专业失败,郁郁寡欢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不去上课,也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整天闷在寝室里,看自己喜欢的书,多数是一些有关佛学和道家的书籍。
那年冬天,马佳佳去了杜柯的宿舍,郁年正戴着耳机坐在床上打坐,从她进门到离开的不到半个小时,郁年都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没有睁开过眼睛。
关上门,马佳佳忍不住跟杜柯嘀咕:“他没事儿吧?”
杜柯也摸不准郁年在想什么,只好回答:“现在是没什么事,过几天会不会有事就不知道了。”
“怎么了?”
“他旷课太多,系里要劝退他。”
“啊?”,马佳佳很吃惊,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见过真的有人会被学校开除,“不会吧?你们系里来真的?”
杜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