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

这几日乌枝烟大概摸清了这暮府的人员组成，除了老夫人、二夫人还有父亲、哥哥，这府中便没有其他人了。

“奴婢见过二姑娘！”一阵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此女子着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银簪。

“奴婢名叫竹叶，是二夫人派来服侍二姑娘的！”

乌枝烟并没有回应她，她仔细瞧了瞧这姑娘，虽说年纪不大，目光坚定，倒有有几分老成。

见主子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起身。

“起来吧！”乌枝烟坐在桌前泯了一口茶，“其实你不用来的！跟着我倒会吃不少苦！”

“不，是奴婢自己请求二夫人来服侍姑娘的。奴婢原是蕴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后来被派去服侍少主，现在姑娘回来了，竹叶便可以像服侍蕴夫人一样服侍您了！”小丫头一提到“蕴夫人”，就笑得合不拢嘴，她似乎真的很喜欢蕴夫人。

自己对母亲倒是没什么印象，自己出生便被送到苼姨家，唯一有念想的便是这手上的银镯吧。

乌枝烟摩挲着右手上的银镯，虽已变形，颜色却亮白如新，眼睛又不自主地看向墙上的挂画，确是和苼姨有几分相似。

在她的印象中，苼姨性格很冲动、很鲁莽，母亲不应似她这般吧，应是极其温柔的，但在这暮府，温柔善良只会被人欺凌。

“竹叶，你能给我说说关于我母亲的事吗？如果你知道苼姨的事，麻烦你也全权告知！”乌枝烟邀她坐下。

“您的母亲叫顾箬蕴，是南国乌城第一大才女，虽这个时代尊崇‘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蕴夫人却坚信女人靠自己才能开辟新的未来，也就是这份才德，才让老爷对她欣赏不已，顾家原来也是精通海上贸易的世家，苼小娘子便从小跟随随您的祖父出海经商，但后来经历海浪、海啸，不得已回家种田，顾家败落，这时老爷求娶，苼夫人也满心答应了，苼夫人嫁人的那一天，是她这辈子笑的最开心、最美的一天，但是好景不长，苼夫人生下了你，老爷不喜女儿，便把你送到了苼小娘子身边……”

所以，根本不是什么养不起，而是不想养！

“你被送走后，夫人天天挂念你，每隔几日就送书信给苼小娘子，一天没消息，夫人就要郁郁寡欢好几天，老爷也对她没了兴致，后来没过几月，蕴夫人就从老爷那听到了苼小娘子遇害的消息，夫人想请求老爷去寻姑娘，却被他拒绝了。”竹叶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乌枝烟很难想象后面母亲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揪住竹叶的袖子问，“后来呢？后来我母亲怎么样了？”

“有一日黑夜，我半夜起身如厕，发现夫人不见了，我去寻夫人，终不见踪影，后来听见暮府门口有吵闹声，拨开人群却看见夫人躺在马车底下，全是血……”竹叶用手帕边擦眼泪边继续说，“听那些看值的守卫说，夫人想去寻姑娘，守卫不让，他们得了老爷的命令不许让蕴夫人踏出府门半步，而蕴夫人执意要去找姑娘，拉扯过程中，守卫没抓住蕴夫人，让她跑了，蕴夫人着急逃跑，便没看清有马车经过，活活被马车撞死了！”

乌枝烟已经无法思考了，母亲是去寻自己而被马车碾压而亡吗？

还在春风楼的时候，乌枝烟的心里是有点记恨爹娘的，怪他们为什么不救苼姨，为什么不来接她回去，就因为她是女孩，就理所当然被抛弃吗？

今天他才知道，除了不被父亲挂念，自己的母亲有多爱自己，爱到付出自己的生命，有哪个母亲不疼自己的孩子呢！

乌枝烟渐渐地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冰凉，用手触碰竟是水汪汪的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