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

齐鸿乔来宾馆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

他因为没有亲自接待，还让方寂昀一行人吃了顿凑合的晚饭，感到十分惭愧，来时拎了两大兜果切，说是本地特产的时令水果，让他们尝尝，老金看出两位领导要谈事，很有眼色地抱了一兜，说要去隔壁房间找小罗他们一起吃。齐鸿乔很过意不去，提出再给开一间房，老金心想这是要聊多久？便看向了方寂昀。

结果方寂昀说：“我们出差也都能报销，用不着齐站长破费，老金，你去找前台再开一间吧，和他俩吃完水果就早点休息。”

老金倒很意外，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头儿可从没和谁半夜促膝长谈过，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因为那份计划书？想是这么想，他也没啰嗦，点头答应，三两下收了东西就出去了。

齐鸿乔看方寂昀这么安排，面上就放松了些，朝他笑了一笑，说：“方队长，是我打扰了。”

方寂昀抬抬手：“客气了，您坐。”

他的举止十分从容坦然，齐鸿乔虽然没和他打过交道，却已经有了几分好感，坐下之后也不多话，说道：“方队长，我跟您就直说了，请你们过来的申请，是我写的。”

方寂昀打量了他一眼。

这位齐站长看起来比他大几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但双眼很有神，气质上看，有点像年轻了二十来岁的老王。

“我看到了申请方。”方寂昀说。

齐鸿乔笑得有点苦：“说句实话，费了点功夫才送上去。”

方寂昀便点头：“我确实发现，这个矿区开发工程好像去年冬天就已经在提了。”

齐鸿乔惊讶于他的直接，随即无奈一笑，“眼见为实，方队真是直率人，确实，书面的提案是去年冬天，但前后的事情准备，其实去年年初就有了，我在那个时候，就提了全区的野生动植物排查的协助请求，毕竟前一年相思鸟入了二级，我想着用它来提，应该能被采纳，但是……”他话未说完，脸上的表情却把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他们拒绝的理由是，那可能只是冬天迁徙过来的。”

方寂昀微微眯起眼，“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相思鸟属于留鸟，顶多有一些垂直迁徙行为，而且古州北这个地理位置，应该也不是一般候鸟会选择的避寒地。”

他语气随意，齐鸿乔却听得眼睛都亮了起来，脱口而出：“方队长，我就知道我没找错人！”

方寂昀微愕。

齐鸿乔这一句声调拔高不少，说完又自觉失态，脸上有点讪讪的，略平复了一下，才接着说：“上头在古州南区的投入已经很大了，也做得很漂亮，至于古州北，算是大家心照不宣要开发的地方，这些年已经有了很多工程，但是方队，你我是同行，我在的这片地方，至少在我看来，是很值得保的。”

方寂昀听这意思，早就明白了。

他想了想，说：“齐站长，我工作，是实事求是的。”

虽然他也希望古州北的原始生态能受到保护，但这次的工作是具体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至于其他，不是他有权利决定的。

齐鸿乔忙点头说：“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相信你，我说这些，都是为了，唉……”他很低地叹了口气，“等你见了其他人，就清楚了。”

“哪个其他人？”方寂昀轻轻笑了下，“那位袁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