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走(完)
“嗯?”江父微微侧过头,挑了挑眉梢,“你想帮他杀我?”
“那个,倒也不是这样,”潇湘想了想,道,“我不想捅您,请您手下留情,放过仙尊。”
江父躲也不躲,只是投来了然的一瞥:“我道他怎么还没死,原来是你在他身边。都这么大了啊,那时候你还没他的腰高。”他说的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语气平淡得像在拉家常。
这是夸奖吗?不过坏人的夸奖有什么价值呢?潇湘心里吐槽。
江父看了看四周被炸得到处都是的雪,道:“可惜我今日为取这孽子性命而来,冰天雪地的,未曾给你带压岁钱,不好意思。”
雪原的天气看起来像过年是吧?潇湘无语道:“谢您关心,我在困仙牢里过的年——麻烦您把手松一松,一会儿您唯一的亲儿子要被您掐死了。”
“他?”江父嗤笑一声,“你还没明白自己的天命吗?”
潇湘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剑的角度,只要手上一用力,剑尖就能从肋骨的间隙中穿进江父的后背。
江父怜悯地看着她,惋惜摇头道:“是个好孩子,可惜识人不明。”
潇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您就是弦心圣手吧?”
“没错,是我。”江父微微颔首。
无怪乎能将江雪寒的一切反应料于心中,除了生父,也没有别人了。
“您说我识人不明,看来您识人很明了?”潇湘见他态度似乎还有商榷的余地,也来了劲头,想把问题论个明白,反正今天不是平安脱险,就是被干掉,说几句废话拖延一下,兴许师祖很快就来了。
江父一哂:“他连自己都没识明,你又怎能识明他?不过,这也不是你的错,而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生气的事情,卡着江雪寒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潇湘心里发紧,辩道:“可是仙尊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您把一切归咎于他,也太过分了!若不想要这个儿子,不如当初别和城主结婚。”
“做我的妻儿,乃是他们的福气。”江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手一松,江雪寒倒地,脸旁的白雪很快红了一片。
这个偏执狂。杀人未遂,转而诛心,过分了。
“今日杀不了他,或许是天数,日后必然腥风血雨。”江父看了看天,又低头叹道。
“可是大叔,仙尊已经不能再战斗了,至于一定要杀他吗?”
“以后你会懂的,”江父负手道,忽而又似有深意地微微一笑,“你如此护着他,可曾想过,他是否真是你所要保护的人呢?”
潇湘将剑尖从他背后挪开,扎了个对敌的架势:“您说的我不太明白,但现在我选择保护仙尊。”
剑身华光闪耀,威势赫赫,但已是透支蕴于剑身之中的灵气。
“你这孩子倒是有点意思,”江父赞许地看了潇湘一眼,“算了,今天累了。回去了。”
“不杀了?”潇湘确认地问道。
“不杀了。”江父留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身影逐渐没入雪幕中。
潇湘松了口气,日月剑亦化作一团光芒消失。她瘫坐片刻,马上跑到江雪寒身边,察看他的伤势。
师祖来得也快,从潇湘传讯给他开始算,只是一刻钟之间。他一挥衣袖,将整架马车收入袖里乾坤,挟着潇湘,御风直上。潇湘远远地俯瞰着大地,只见地平线的尽头,渐渐隆起了一道险峻的山脉。
马上要到摩云崖了。
草庵中,江雪寒沉沉睡着,他意识随时可以清醒,却不愿醒来。备受冷落的孩提时代,种种粗暴的言辞,一次次的失望……这些回忆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来去,他的眼角沁出了泪珠。
——他的父亲从来便是为了摧毁他的一切希望而存在吗?
那么残酷。
没有任何时候,他像现在一样渴望着有一个人能给儿时的他说一句温暖的、安慰的话。
摩云崖顶。
“这崖上风好大,花瓣都要给我吹飞了。”师祖来过不久,芍药也来了。
二人坐在摩云崖顶的破旧草庵门口,一人一个小板凳。芍药用袖子挡着脸,娇气地抱怨,她的模样清柔妍丽,听到她抱怨,潇湘在崖上呆到萎靡的精神也稍微活跃了一点。二人聊了几句,芍药就把脸凑过来看着她,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你和公子,到哪一步了?”芍药问,“他有没有像话本子里面写的一样,向你倾诉衷肠?”反正江雪寒在里面睡着,也不怕他尴尬。
“什么都没有,”潇湘如实回答。
芍药看着潇湘的眼睛,看得她打了个冷颤:“他喜欢你,我能看出来。”
“我?”潇湘忍不住笑了,有点开心,笑完又觉得芍药不靠谱,“我觉得仙尊和云华仙子更合适吧。”
“云华仙子喜欢他,我看得出来。但是你喜不喜欢他,我却看不出来——你喜欢公子吗?”
芍药左右端详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