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二)
两个小孩子出去了,江雪寒和云华仙子师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神色凝重起来。
江雪寒之前的遭遇已一五一十地告知云华仙子。面对师兄的性命相托,云华仙子也未曾辜负他的信任,将这段时间的情报详细地滤了一遍。
按理说,他在北地的时候杀了一个灰影,又重创数人,无论对方是仙门还是世家,总该有一些风声传出来。于是他问:“那些仙门世家的人,有谁消失了?”
云华仙子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连秘密发丧的都没有,莫非是傀儡?但傀儡不可能那么灵活,更不可能有那样的修为和智力。他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只可惜当时形势危急,他没有时间回头去看那灰影的尸体。
“如果时常活跃的都还在,那么就是不常出面的人了。”
云华仙子想了想,忽然欲言又止地抬起了眉头。她这副模样,在江雪寒看来,就是发现了不确定的嫌疑人。
“是谁?”他问。
“青阳宗的春涧松有一个叫陈明德的弟子,最近断了条腿,一直在休养。”云华仙子思忖道,“他是青阳宗小辈中的翘楚,他师父春涧松又是下一任掌门的最佳人选,想来应该不至于……”
江雪寒听说过春涧松的名字,道:“这人品性端方,是个君子。”
“但他师弟孟如鹤看起来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
“这个人城府太深,我看不透。”
云华自幼拜入北斗宗,一心扑在提高修为上,怎能懂得多少人心?江雪寒微微叹了口气。对方好似长了千里眼,不仅是行踪,连处事方式都了如指掌。他在这件事上不也是只能任人摆布?
他只道:“年轻人心性跳脱,做事冒失的话,受点伤在所难免。”虽说修仙之人也未必都是正人君子,但也不能因为对方的伤处恰好能对得上,就这么轻易怀疑和定罪。
云华仙子把他杯中半冷的茶倒掉,斟了一盏热的,迟疑片刻,道:“你说过他们要杀潇湘,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消息。不如叫她来,问问她?”
“也好。”江雪寒沉思片刻便同意了。二人喝着茶,谈着事,淡定地等着两个孩子回来。
另一边,潇湘觉得江笠问题很大,不然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生气了?
她走到柴房门口,推了下门,门只微微地摇了一下。
潇湘贴着门缝看了一眼,江笠倚着一堆不高的木柴抱膝而坐,脸埋在臂弯里。
“江笠,你怎么生气了?”她拍了拍门。
“我没事,你回去吧。”江笠的声音有点发闷。
“你不告诉我为什么生气,我就不回去。”
江笠陷入了沉默。
他原以为他们还像小时候那样心心相印,此番一见,却发现她的心已经变了。是北地改变了她,还是北地的少年太好,让她念念不忘?
进一步,她在北地见过诸多才俊,想必自己难以入眼。
退一步,她和仙尊之间已经过于熟稔,再也没有他的位置了。
真是可悲。
“江笠,你再不开门,我就生气了。”潇湘把手指伸进门缝,轻轻地拨动门闩。
被心上人这样关心着、询问着,他感到既悲哀又荣幸,不由得浑身发抖。
门开了。潇湘握住他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地上这么冷……怎么哭了?”她伸手去擦江笠的眼泪,江笠却退了一步,被后面的柴堆绊到,坐在了柴堆上。他低着头不发一言,肩膀却微微颤抖。
潇湘有点蒙,不知道说什么好。二人一站一坐,倘若强行去擦他的脸,便不免孟浪轻薄。
她弯下腰,扶着他的肩膀:“你到底怎么了,江笠?是不是家里有事,或者修行上遇到了困难?”世家江家,又能有什么事?江家的天之骄子,又怎么会有常人会遇到的困难?
江笠仍然沉默着,只是眼泪不停地掉。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哑:“都不是。”
他起身,潇湘退了两步。
他擦了擦泪,低声说:“我的心上人,好像不喜欢我了。”
这是什么惊天大八卦?江笠什么时候有了心上人?想想当时的情况,潇湘的思路忍不住往奇怪的地方偏了偏。
江笠看着潇湘。
潇湘坦然地看着他,他的心反而被这目光烫了一下,微微一缩。
“……你甚至都没有邀请我去看你的心上人。”潇湘觉得这句话十分深沉。
气氛一阵窒息,江笠顿时无语。他好想看看潇湘的脑壳里装了什么。
“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这两年话本作者都喜欢写年下,云华仙子自己也写话本,应该能理解吧。潇湘顿了顿,江笠的心忽然躁动起来。
“……如果你喜欢云华仙子的话,我会默默支持你的。”她似乎有点为难。
如同一道惊雷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