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珠（四）

头，何出此言？”江雪寒长大之后，性子冷冰冰的，颇为不近人情，他也有爱慕之人么？是什么样的人？

潇湘把纸展开，递给师祖看。师祖慎重地看了两三遍，皱起了眉头：“不清楚。”

这诗句若是写给爱慕之人，未免轻薄浮艳……

“哦。”潇湘把纸折起来。师祖扫到纸背面的古怪图案，眉头不禁跳了跳。但江雪寒都安排好了，他也没必要说什么。把乾坤袋还给潇湘，听潇湘告完青阳宗的状，立刻动身去替江雪寒讨回公道。

“师祖说什么了？”江雪寒习惯性地盘膝坐着，潇湘一进屋，他就问。

潇湘给他冲药：“师祖以为我喜欢你。”

江雪寒抬眸看着潇湘，眼神复杂到让她怀疑自己是否过于钢铁直男。过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不是这副样子多好……”

如果不是这样子，他就可以对潇湘表达自己的好感而心无愧疚。

现在才说喜欢，就像贪图她的照顾，江雪寒居高临下惯了，自觉脸上挂不住。

“我当然喜欢你啊。”潇湘回答得过于自然，江雪寒险些以为自己听到了相反的答案。她用勺子搅匀药粉：“从你从路边的沟里捡到我开始。”

江雪寒笑了，他摸了摸潇湘的脑袋：“可是我都好几百岁了，你不介意么？”

潇湘脸一红，定是上次在心里猜他炼铜被发现了，她递过药碗，岔题：“喝了它，好得快点，春天都到了，你还说要带我去买风筝呢。”江雪寒的身体，他们心里都有数，能续一天是一天。

实在续不下去的时候，也就到头了。

“这药太苦，”江雪寒竟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快问我怎么才肯喝药。”他看话本里有这么写的，便有样学样。女主的台词他说起来没有娇憨感，反而病弱得惹人心怜。

这一日江雪寒的精神格外好，醒了这么久还没有睡过去，潇湘也不介意让他更开心一点：“你怎么才肯喝药？”

“亲我一下。”江雪寒声音低柔，还有点哑，他好像在尝试撒娇，却又拉不下来面子真的撒娇，于是这撒娇带了点他平时清冷的味道。于是趁着潇湘没反应过来，他快速地把药一饮而尽。这样她就不能反悔了。

慧慈大师的药特别苦，几百年来，他从没喝过这么苦的药。以他的修为，也几乎没有什么需要喝药的问题。

潇湘心跳加速，左手撑在他膝盖上，弯下腰去，在他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道：“僭越了。”说实话她早就想这么干，能亲到仙尊，差不多也就“此生无悔入仙门”了。

江雪寒抬起手，扶住潇湘微微发抖的肩膀，道：“不是这样的，话本上说亲过之后，药就不苦了。”所以一定是方法不对。

潇湘：你懂的还挺多。

“那便唐突美人了。”潇湘又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摸了摸嘴唇，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夸张道：“没想到仙尊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嘴唇却这么软。”

维持了几百年高冷禁欲一心修炼的形象后，江雪寒终于主动送出了他的初吻。

“既然这么软，你要不要再亲一下？”

“我外婆说美物不可多用。”潇湘捧着发烫的脸颊，心道这人真是有毒。看到冷冰冰的仙尊脸红的样子，更是此生无憾了。

江雪寒也笑了，笑着笑着突然吐出一口血，即使马上抬起手挡住，还是有几滴温热地溅在潇湘脸上，迅速冷却。他的身体失去控制，倒向一旁，眼中的神采迅速流失。

失去意识前，他摸索着握住潇湘的手，用尽最后一点支撑生命的残存灵力，在她手心画了个图案。血画出的图案发出淡淡的红光，像个暧昧的、未完成的结。

此起彼伏地，山间响起了兽群的哀鸣。

刚刚入春的北方，河边的红衣老者顿住脚步。正是柳树抽芽的时节，嫩黄的柳芽儿如雾如烟，笼罩着河堤。他叹了口气。

桥上行人穿梭，河里小舟来去。

这世间如此热闹，也如此孤寂。

沙漠边缘的佛堂中，慧慈大师合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春来秋去，只是一个小小的轮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