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只是一棵树啊。”红羽树摇了摇,脸上的面具在喜怒哀惧间转换,最终转到惧上。
云胡不夷花了五十年的时间告诉它什么时候该用喜,又花了五十年的时间告诉它什么时候该用怒,又花了五十年的时间告诉它什么时候该用哀,又花了五十年的时间告诉它什么时候该用惧。
两百年,哪怕是一头猪,经过这样的熏陶,也该变成一头特立独行的猪了。可它常常遗忘她的言语。草木精也许总是要迟钝一些的吧。云胡不夷想。
“你走了,我不能快乐么。你呆在我的身边,我不能哀伤么。你在这里唱歌跳舞,我不能觉得恐惧么。”红羽树沙沙作响,云胡不夷愣住了,这红羽树哪里是愚钝,口才分明好的不得了。
“你可不要嘴硬,我要是走了,你真的能不想我么。再也没有人给你唱歌跳舞了。也不会有人用树枝给你挠痒痒。”
“那你可以留下么。”
“不行的呀。”云胡不夷叹了口气,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她的眼眶中一闪而过,“这就是我族的宿命,这才是我族的宿命。那个时候,你会看见我的,我会为你跳一支最美的舞。”
“哦。”红羽树摇了摇自己的叶子,狂乱的摇了起来,云胡不夷一惊,“你在干什么?”树却停止了晃动,一支藤蔓伸了过来,藤蔓上卷着的是一片红色的羽毛。”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最美丽的羽毛。瞧,它的色泽是这么鲜艳,鲜艳的就像魔域尽头的火烧云,带着它一起走吧,让它见证你绝世的舞蹈。”红羽树似乎有些萎靡。
云胡不夷笑了。她小心翼翼的把那片羽毛拢在自己的掌心,又贴到心口,“会的。”
*
墨天衡抱着臂,行走在漆黑的树林里,暗自想着烬王的剧情。烬王是先王的……哥哥,这样一来,自己岂不得唤他一声叔叔。
他确实已经死了,但毕竟还没有死完全,留下了一抹浑噩的残魂。褚清河就是在他这里得到了他的丹鼎造化术。
墨天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抚了抚自己略带残破的衣服,有点点的血珠顺着他的指尖流淌。可真是狼狈啊。先是遇到一只幽溟豹、然后又遇见了一只金钱蟒,看它们打的不可开交,本想偷偷溜走,谁料惊扰了它们,引祸上身。
红莲业火好是好,却也不是那么容易驾驭,运转起来时,消耗灵力甚剧。
话说,那幽溟豹的爪子上好像有毒,不过是一条不大不小的伤疤,却是血流不止,这算是破坏了他身体里的凝血?
渐渐的,又下起了细雨。走到这里,天空已不再漫布树藤,可以看到烟紫色的天空与微微朦胧的红月。脚下是厚重的枯叶,雨打在枯叶上,发出萧瑟孤清的声音,冲散了墨天衡滴落在树叶上的血。血混杂着雨水下渗,落到一只石狮子的身上。墨天衡顿了一下,扒开石狮子上的枯叶与浮土。那是一只略略有些残破的狮子,雕工却显得很粗糙。
狮子的石头眼睛微微动了动。
然后便是地宫开启。
一座巍峨的洞府,缓缓自墨天衡面前升起。青铜的大门上,镇守着的是一只大狮子,它大张着口,口中是一个圆圆的槽。墨天衡拿起小狮子端详了一下,把它放到那个槽中,大门于是轰然开启。
墨天衡走入地宫的大门。长长的甬道里燃烧着烛火,灯油呈现出微微凝固的乳白色,这是鲛人血肉炼制的油膏。
墨天衡试探着运行自己的灵气,灵气畅通无阻。召唤红莲业火,业火乖巧的浮在空中。
甬道上雕刻着壁画,五颜六色的,在人鱼烛的照耀下反射着斑斓的彩光,他用手拭了一下壁画,发现指尖带上了一点夹杂金粉的青色,这颜料,是用青金石磨制而成的,再往前走,便可以看到墙壁上镶嵌的珠宝,有蜜色琥珀、红蓝宝石、绿松石、珊瑚。听说烬王是一个崇尚奢侈的魔,如今看来,倒是名不虚传。也有人说,他的真身乃是一只华美的绿孔雀。如果是这样,倒也不怪他喜欢这些东西。
没有机关。没有毒烟。静悄悄的。自己走的,是与褚清河截然不同的道路。绕过一个走廊,便见两扇青铜门,一扇刻着笑脸,一扇刻着哭脸,像是要让墨天衡做出喜与悲的抉择。墨天衡信手便推开那扇乐之门。
乐之门内,堆满的金银玉器与上好的灵石,几乎要晃花人的双眼。这也算是试炼的一种么?有谁会在秘境里上这样明摆着有诈的当?他依次路过各式各样的灵宝典籍,不期然的想起了自己的储物戒,流落在五百年后的储物戒。他发出一声微末的叹息。
推开最后一扇门。
房间很小,甚至称的上简朴。桌前静静的坐着一副骸骨,身上却是一套华美至极的衣服。是玄色的衣服,领口与袖口呈现朱红色。领约是镂金的,装饰有十一颗东珠,点缀着红水晶。两端垂着玄朱二色的长带,带尾垂着绿松石。
那副骸骨突然动了,他睁开他黑洞洞的眼睛,眼中居然呈现出了些许的疑惑,“……是精纯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