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谢谢你，这个排箫，我就收下了。原来，前世的我，是喜欢吹排箫的么。”

“……是。”公输赢说。

公输赢看着年轻的墨天衡，感受到自己内心的酸涩，确确实实是他的少主回来了吧，一定是这样。但他似乎对自己的前世毫无兴趣。如果可以，他也希望他不要问，毕竟，那样的过去，是不是忘记才比较好呢。

他与公输赢的相处就是如此。离开公输赢之后，他便回到昆仑道宗，正值褚清河回来。

褚清河看见墨天衡在摆弄手中的乐器。

排箫毕竟是一种稀有的乐器，褚清河于是愣了一愣，很快的，他却也回过神来，就算不知道这是什么乐器，也总该知道这是乐器的一种。

墨天衡：“要听音乐么。”

褚清河：“……啊？好。”

墨天衡先吹奏两声，试探了一下音调，随即顺着记忆中的曲调将其吹奏而出。

音乐流泻而出，像是低诉着什么。

一片离山月，朗朗照明丘。

松月交影静，藻荇石上流。

夜雨梦归客，风雪动麟洲。

可怜逝川水，徒留万古愁。

只是，排箫的声音，似乎比古琴还要悲凉，墨天衡吹了半阙曲，便没有再吹。他按下排箫，喃喃了一句，“……不过是一个梦，便惹人心绪不定了么。”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先回去歇息吧。”

褚清河动了动嘴唇，“师尊若是有什么愁绪，不妨说给我听，弟子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也想为师尊排忧解难。”

墨天衡拍了拍他的肩膀，权当安抚，“回去吧，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愁绪些什么，你又如何为我排忧解难？”

墨天衡先走了，只留下褚清河看着他的背影。师尊依旧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么？

就算这样，师尊对自己的爱护也是不容忽视的，要知道那些药浴中的药草可都十足的珍贵。

但是，仅仅是这样，便可以了么。褚清河的眉宇间居然带上了些许的阴沉，他摁住自己心头跳动着的心脏，努力的想要压下自己心中的情绪，却感觉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心头孕育。

他摸了摸自己肩头，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如玉手指搭在他肩膀上的温度。如兄如父般的关爱与期许，让他有些眼酸。

从今以后，他一定努力的努力，成为师尊的骄傲，让师尊以他为荣。

然而，然而。

“师尊。”褚清河突然叫住了墨天衡，于是他见墨天衡慢慢的转过了头，褚清河突然觉得很紧张，紧张之余，却是慢慢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遇见不懂的问题，是师尊您悉心的为我答疑；我生了病，是师尊您为我寻找解决的良方，还给我熬药；这些日子，师尊对我的关爱，我都是明白的，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温暖。所以，我一定不会让师尊您失望了……”

褚清河这么说着，语速却是慢了下来，“所以，师尊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吧。”

永远不会离开，这个世界上，什么人才能对另一个人做出永远也不会离开的允诺。褚清河这样问，难道是在某些方面感到了不安？他与他相处了这么多天，确也感受到了他的真挚与努力，对这个弟子还是很有一些好感的。

“我是你的师尊，你是我的徒弟。有一日，你修为有成，出了天衍峰，出了昆仑道宗，见识到世界的繁华与苦厄，遇见或美好或不美好的人事物……你只需记得，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天衍峰的灯火，永远为你而亮。”

真是完美无缺的回答啊。墨天衡心想。墨天衡对褚清河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褚清河只能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渺小、逐渐不见。

褚清河确实受到了一些鼓舞，但他想听的真的是这样的回答么？为什么，明明是他在询问，师尊会不会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师尊的回答却是预设了自己的离开，所有的师尊都是希望自己的弟子可以独当一面的吧，这样的期望也不是错处。

可是，为什么这么不一样呢。

墨天衡刚回到自己的洞府，玄波就蹿了出来，周身绿焰跳动，“我在很远很远的时候就听见那音乐，你是不是吹奏了返魂曲，快，让我也听一听吧，听一听吧。”

“返魂曲？”

玄波：“这是突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的啊，我也不知道这个讯息为什么会突然的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但这确确实实是返魂曲，说是返魂曲，其实也没有让人的魂魄返回的作用，充其量只是慰藉。这是魔域的曲子吧，是魔域的习俗。”

“魔域的，习俗。”

墨天衡微微握上排箫，感受竹管特有的感觉，“魔域，若有亲爱之人去世……去世者的亲人要登上高楼，呼喊逝者的名字，以此表达追思，以此希望逝者魂魄入梦。《返魂曲》便是由此习俗而来，因为从普遍的观点上看，音乐总是要比人的呼唤传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