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顺着木雕的堆积与腐蚀程度来看，这些木雕雕刻的时间都是不一样的——此乃废话——这些都是木匠雕的。

墨天衡的视线转到腐蚀最严重的一个木雕上，那个木雕很粗糙，五官也很错位，看上去像是初学者的雕刻。顺着雕刻看，雕刻者的雕刻水平明显的有了进步。到最后，几近栩栩如生。

此时，木门乍然而开。

走出来的是一个潦草的男人，他的面容有些沧桑，从眼角到脸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穿着布衣，手握雕刻刀。墨天衡注意到他手上细密的伤口，层层叠叠的刻痕几乎覆盖了他的手。

“村长。”木匠的语气中甚至没有疑惑。他似乎并不关心来的人是谁，来的人为何而来。

“你家小寒不是失踪了吗，这几位仙长是来调查此事的，因为，此事可能与妖魔有关。”村长好声好气。

木匠似乎有些迟钝，听到这句话时还思考了两秒，倒是邬瑶按耐不住了，“喂，你女儿都失踪了，你不管她，在这里雕什么，呆什么啊。”

木匠看她一眼，目光又移到自己的雕刻刀上。他看人的时候目光呆滞，看雕刻刀时却显出一点温情脉脉来。他盯着雕刻刀，用自己的手指摩挲了一下雕刻刀的刀尖，神情忽又虔敬了起来。

“快了……很快，我们就能团聚。”他这样喃喃着，语气带着缱绻。

邬瑶在地上转了转圈，实在不能理解一个父亲怎么能冷酷无情到如此程度。

墨天衡一直在观察着木匠，观察后院那些被丢弃的木雕。他注意到最新被弃的那只木雕，那只木雕与其他的木雕都带着些潮气，相必是因为三天前的大雨。他又注意到木匠手上的新伤与衣服上携带的木屑……这几天，木匠一定又是在雕新的人像。

“我们可以看看……您的夫人吗？”墨天衡说。

这是墨天衡斟酌过后的话语。木匠闻言，竟是十分高兴，脸上显出些许的愿望即将达成的喜悦。他邀请墨天衡一行人进来坐，然后又嘟囔着要给这些客人泡些茶。随即就掀起帘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村长的神色有些郁郁，嘟囔道，“……都没给我泡过茶。”

很快，茶来了。茶只是最普通的茶叶，盛在搪瓷碗里，发出清浅的茶香。木匠奉上茶之后，神情变得很恳切，他观眼前的众人皆是姿容气质不凡，眼前的这位仙长更是郎艳独绝，神清骨秀。

他向着墨天衡发出邀请，“您不是想看看我的夫人吗？请到里间来吧。”

邬瑶、燕十九、十七面面相觑。

墨天衡：“无妨。”

他一个人去了木匠的单间。那是一个雕刻室。各种型号的雕刻刀摆放在木制的圆筒里，地上是纷乱的木屑，房间很小，摆放的全是木头木条木块木板。最上面摆放的是一座人像。

那实在是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连发丝都纤毫毕现，足以看到雕刻师为她付出了多大的心力。那是一尊女子挽着发髻，笑容温雅，已经雕刻完成，蕴含着一种磅礴的生命力，让人觉得这并不是一座雕塑……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相信，人可以死而复生吗？”木匠的眼神移到木雕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墨天衡看不懂的情绪。

“……听说，人是有转世轮回的。也许，她已经消散；也许，她已经轮回。”

“你是不是在想……何必强求。”木匠突然说。

“……我不知道。”墨天衡将自己的视线从木雕上移开，“我既没有挚亲，也没有挚爱，不会体会到这种感觉。既然没有这种感觉，自然也不会理解，你为何要将自己的挚爱复生。也许，这并不是她想要的。也许，复活的她也不是真正的她。”

木匠道：“……你不认为，我是在痴心妄想？你应该看的出来，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