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
阿比盖尔的确感受到了傲罗们的监视。
她遛狗时有人远远跟在她身后,住所马路对面的长椅上打瞌睡的老太太坐了一下午也不挪位置,出门乘坐骑士公共汽车、她上车没多后也有人伸出魔杖。
直到第二天晚上她去见杰特时也能感到他们的注视。
杰特用餐刀解决盘子里的小羊排,头也不抬,“你知道有人在跟踪你吧。”
“嗯哼。”阿比盖尔抬抬眉毛,抿了一口杯中的白葡萄酒,“显然我现在是某个穷凶极恶的逃犯的嫌疑帮凶,那边觉得有人监视是必要的。”
“相当于……?”杰特问。
“MI5。”
杰特点点头,和她碰了个杯,“今年看来你有所成就。”
年过四十的杰特·斯伯林保养得当,相比年轻时的俊秀,现在的他更加成熟内敛。
随着年龄增大,金发有变棕的趋势,但依旧茂密。绿眼睛魅力不减,眼角的些微细纹反到增添了岁月的沉淀。
最近几年新增了野外摄影这个爱好,晒成小麦色、筋肉结实的小臂露在裁剪得当的衬衫袖口外,风流随性。
他只是坐在那里简单用餐,阿比盖尔都能感觉到餐厅各种角落里各年龄段的女人们,目光时不时逡巡过来,短暂停留在他身上又飞快划走。
“生活中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聊了会在海外的见闻,杰特问。
提起这个阿比盖尔就来了精神,她撑着下巴笑嘻嘻的,“我养了一条狗,黑色的拉布拉多,叫做芬里尔。”
只喜欢从镜头里观察动物的杰特对于这件事不予置评。
阿比盖尔反问他,“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
杰特放松下来,拿餐巾擦了擦嘴。“我新交的女朋友最近有个画展,”他抬眼看了看她。
阿比盖尔立即摇头,“不去。”她受够他身边花蝴蝶一样层出不穷的女朋友了。
他并不意外。
他招了招手,示意侍者过来,给阿比盖尔叫了一份火焰樱桃香草冰激凌。
“有一个场合你必须要去,”杰特从西装内侧掏出一封请柬,带着男士戒指的两指顺着桌子推过去,“下个月中海瑟要结婚了,你只需要微笑、点头和祝福就行了。”
阿比盖尔注视着杰特,良久才收下了那张请柬,“今年剩下的节日我都可以自己过了吧?”
杰特向她举杯,“当然可以,甜心。”
阿比盖尔捏着请柬叹了口气。
海瑟是杰特姐姐家的女儿,比她大了几个月,和阿比盖尔的关系十分……不友善。
在阿比盖尔的麻瓜亲属中,知道她女巫身份的只有杰特一人。
在他们眼中,阿比盖尔是杰特的私生女、因为母亲去世被杰特接回抚养、后来因为母亲的临终嘱咐,没有选择伦敦附近的公学,而是去了苏格兰的一所严苛的寄宿制宗教学校。毕业后在学校附近的图书馆做图书管理员。
无趣乏味的、没人会和她讨论细节的工作。
杰特掏出支票簿,刷刷刷签下个数字,递给她,“拿去买条裙子,穿的漂亮点,最好带一个‘普通的’男伴。”他在普通上加重了音。
晚饭结束,阿比盖尔在餐厅门口等着杰特结账出来。
月色皎洁之下,星星就显得格外稀疏。
杰特从餐厅里走出来,点燃一支烟,靠在路灯上和阿比盖尔一起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她最近怎么样?”杰特吸了一口,吐出来青白的烟雾。
“挺好的,”阿比盖尔摸了摸眉毛,“就是这几天有点生我的气,一直没理我。”
杰特笑了笑,“女孩子们要好好相处。”
沉默了一会,他吸了最后一口,掐灭了烟,拍了拍阿比盖尔的头,“我走了。”
阿比盖尔看着他红色的车尾灯消失在街角,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冷风吹过她墨绿色的晚礼裙下摆,阿比盖尔拢了拢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放空自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边。
作为和麻瓜的混血女巫,成长过程中,阿比盖尔对自己的生活时常感到不可避免的割裂感。
八岁之前她和温蒂跟着巫师母亲生活,被会动的童话书和玩具包围着。
燃烧的缬草、六脚蛛网只是好用的工具,没事玩一点蛇的内脏、蟾蜍的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八岁后生活被崭新的秩序重新定义。
和麻瓜父亲生活在一起,最开始其实并没有那么艰难。
杰特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带她适应,麻瓜们虽然不会用魔法,但他们对待生活的方式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巧思。
只是和有些人相处实在是太难了,但也或许是因为她曾经有过最好的陪伴。
铃响将阿比盖尔从回忆中唤醒。她抬起头,是一家还未关门的花店,晚风把挂在遮阳棚檐上的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