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
交错的脚步声如急促鼓点回响在廊道里,宴星回拉着春霁在尽头一间教室前停下,推开前门,里面是一排排的陈旧实验桌。
宴星回将门关上,有些气喘:“这间实验室的门锁坏了,一直没修。”
春霁纤长的手臂撑在膝盖上,碎发被汗水洇湿了,狼狈地贴在酡红的脸颊边,大口大口呼吸着。
踏踏脚步声在外响起。
宴星回暗骂一声——这个年轻老师也太穷追不舍了吧。
他望了眼中间的窗户,实验室的门关上是看不出门锁是坏的,但老师站靠廊道的窗户往教室里一看,准能立刻发现他们俩。
宴星回拉住春霁的手腕,果断往后排的实验桌底下躲。
实验桌下空间宽敞,同时挤进两个人就陡然逼仄起来,春霁被他拉进来差点扑到他身上,两条纤长的手臂撑地,半跪坐在他的双腿之间。
宴星回背抵在桌板上,面覆绯红,胸膛因急促的喘息而起起伏伏,一米八的个头让两条长腿无处安放,隔着夏季薄薄的衣料和春霁的腿几乎贴在一起。
宴星回望着和他咫尺之距的春霁,因缺氧而来不及思考的理智终于回转几分——不是,他干嘛和春霁躲一个实验桌?
门外脚步声接近,叫宴星回刚伸出去的腿又缩了回来。
春霁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撑在地面上的纤白指尖微微蜷缩,竭力平复着呼吸。
半昏暗的光线下,两人的脸凑得极近,互相注视的澄澈眼眸好似湖面倒映着彼此的身影,呼吸几乎交缠。
太近了……
狭窄的空间里,白茶花般的清幽香气如藤蔓般席卷而来,缠绕周身,宴星回愈发不自在,视线逃避般往下落去。
女孩纤长天鹅颈蒙上一层淡淡的红,交错的V领校服露出一小片平直的锁骨,雪白的肌肤沁着细密汗珠,边缘缀着一颗淡红的小痣,正随着肌肤的起伏而盈盈颤动,好似一点凝着露水的朱红花蕊,让人挪不开视线。
宴星回低垂的黑睫颤了下,喉间因高速奔跑后生出一股难耐渴意,脊背抵着冰冷的隔板,降不下燥热的体温,好似有一股沸腾岩浆在血液里流动。
万籁俱寂间,只听得见胸腔里擂鼓般咚咚急遽心跳声。
春霁倏忽又靠近了一分,视线专注,抬了手,拨开他额角的碎发,柔软指尖擦碰过上面一道极淡的伤疤。
宴星回一惊,下意识仰头躲开,后脑重重磕上后面的挡板,发出哐当的一声重响。
廊道外远去的脚步声倏忽停住了,立刻转向这边在教室的后门停下,哐哐两声拉着后门,没拉动。
宴星回心跳猛地加速起来。
春霁也意识到是自己做错了事,脸上流露出懊恼的神情。
教室外的脚步声从后门走到了中间,头顶传来声响,是有些生锈的玻璃窗被拉动的呲拉刺耳动静。
春霁和宴星回同时屏住了呼吸,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滚烫的手臂和腿相贴在一起,生出难耐的燥意。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轻微的风声,和附近篮球场传来的隐约呼喝声。
一阵手机语音铃声如晴日惊雷倏地炸响。
宴星回神经紧绷,下意识按住自己的手机,看到毫无动静的屏幕才后知后觉那道铃声是从外面传来的。
年轻老师的声音在外响起:“啊开会?哦哦主任不好意思,我忘了,我这就过来。”
伴随着变小的说话声,脚步声快速离远。
宴星回背上隆起的肌肉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他低声道:“你先出去。”
春霁点点头,跪坐太久的膝盖有些发麻,刚站起来就又往下跌去,脸撞进少年坚实灼热的胸膛间,鼻尖一酸,疼得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呃唔。
宴星回眼前一黑,被白茶花气味砸了个满怀,还没来得及推开人,又愣住了,低头问:“你刚发出声音了?”
春霁的鼻尖撞得红彤彤的,眼眸里蓄满了薄薄的水雾,望着他,神色有点委屈,像在指责他胸膛硬。
宴星回:“……”
她委屈什么,他还没生气自己被撞了呢!
春霁这回扶着桌边小心地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沾着的灰,宴星回捡起地上的本子,出桌底后递给她。
怕老师又回来,两人迅速离开了实验楼回了班上,留教室里的是走读的学生,大半都在趴在桌上午休。
卓一坐在座位上改数学卷子上的错题,看见宴星回进来,诧异地以气声问:“去哪儿了?”
宴星回不自然地道:“没去哪儿。”
卓一下意识往后看了眼后座的春霁,有些不大相信。
宴星回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打开浏览器,搜索:哑巴会发出声音吗?
网页出来一排排结果,宴星回突然回了神——不是,他在搜什么鬼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