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
盈盈月色下,蝉鸣声此起彼伏,葱郁的绿植在夏夜的晚风中轻轻摇曳。
青梅酒的后劲渐渐漫上来,姜瑶竭力稳住身形不摇晃,但四肢逐渐绵软,像踩在河底的淤泥中,一脚深一脚浅。
距客栈不过百来步的路程,姜瑶纤腰款款,在夜色中不安分地轻晃,眼睛迷蒙不辨方向地蛇行,走出一身薄汗来还未到住处。
谢不言轻叹一口气,再由着她这般乱走,只怕半夜都到不了。
他抬手揽过姜瑶的腰肢,在她再一次走错方向时,及时带着她转向正确的方位。
她的腰身很软,像没有骨头一般,仿佛稍一用劲便会掐出一道痕。
谢不言的手在她腰上虚扶了一把,未等收回,便感到她的重心往他这边靠了靠,虚握的手心与她的腰身紧贴在一处,交换热度。
姜瑶仿佛找到了倚仗,顺势伏在谢不言坚实的臂膀,总算不摇晃地想吐了,她对这根“拐杖”很满意。
她扶着的手臂僵硬了一瞬,最终还是半抱半搀地将她挪回了客栈。
客栈的小二机灵,见谢不言怀中揽着一个醉眼朦胧的小公子,忙带路到客房开门,备好沐浴的热水。
谢不言把迷迷糊糊的姜瑶带到床榻边,靠坐着休息。
“客官,热水已备好了,您有事再喊我。”小二提着空桶欲关门出去。
“等等……”谢不言犹豫出声。
他瞥了眼似乎沾床便睡着了的姜瑶,抿了抿唇:“算了,没事。”
小二利落阖上门,偌大客房只剩下二人。
谢不言本想问小二,能否找位大娘来帮姜瑶擦洗一番。但瞧见她睡得正香,便作罢了。
他走近床榻,姜瑶靠坐在腰枕上,颈子歪向一边,醉得不省人事。料想她这么睡,明日醒来定然腰背酸疼。
谢不言帮她褪下鞋袜,视线刻意回避她光裸的脚背,伸手抱起眼前安静沉睡的姑娘,轻手轻脚放平在床榻内侧,牵起被子盖好。
她睡着的模样很乖巧,酒意把双颊染得嫣红,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小巧的鼻头红红的,格外惹人怜爱。
谢不言手撑在床褥上,维持着放下她的姿势,不自觉盯了她良久。她睡着了,他的目光才敢这么肆意地在她身上停留。
姜瑶不点而红的殷唇嘟囔了句什么,含含糊糊的梦话,唇珠饱满挺立,让人很想……亲吻。
谢不言用力阖目,咽了咽喉头,方才失控的神思眨眼间收回,他又恢复成以往清冷克制的模样。
谢不言把二人的包袱拿出来收拾,忙碌一番下来,心里的燥热总算消散了不少。
屏风后的浴桶里,热水蒸腾出的雾气洇开后渐渐消散,待他收拾妥当准备洗浴时,水温已凉下来。
谢不言懒得再唤小二来添热水,脱下外衫走进浴桶。冰凉的水浇在灼热的肌肤上,带来透骨的寒意,他反倒觉得清凉不少。
他有些庆幸姜瑶已经熟睡了,不然与她共处一室,沐浴都诸多不便。
侵肤的凉意让他的神思清明了几分,他开始思索明日的书画会。
今晚宴席上,来自沉香国的两位虞姓兄弟,显而易见是冲着这次的书画会而来。他二人出身异国却被江枫书院的院长闵休奉为座上宾,想必花费不菲,从焚香的紫金檀香便可见一斑。
谢不言眼神一顿,忽然明白了徐巍下帖力邀他和姜瑶来江州城,参加书画会比试的缘由了。
徐巍应当是早已发觉沉香国虞姓兄弟与江枫书院之间的猫腻,知晓这次比试大概会有失公允,有人想利用大燕书画大家的名望,为沉香国虞氏抬轿。
因此,徐巍才假借赌约的名义邀姜瑶参会,希望她以巧思拔得头筹,不堕大燕名声。
谢不言搭在木桶上的手蓦地收紧了,剑眉蹙起,眼底一片肃然,细细思索明日如何破局……
良久,浴桶里的水似乎都没有开始那么冰凉了,谢不言站起身来,水珠顺着肌肤一路滚落,溅起少许在屏风上。
他拾起挂在屏风上的衣衫,慢条斯理地系好。修长身形在屏风上投下一片阴影,烛影绰绰下,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姿。
姜瑶不知何时已经醒来,酒精上头后脑袋昏昏涨涨,她此时仍有些不舒适,是以没有立即起身,仍是躺在床上睁着眼歇息。
听到屏风后的水声后,她转过头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她一箭之地,隔着这扇透光的屏风,他在沐浴。
姜瑶怔愣了一会儿,还在思索她是否该转过身装睡,屏风后直立起一个颀长的身影,正慢条斯理地穿着衣裳,一举一动映在微弱烛光下格外清晰。
她用力阖上眼,脑中却浮现屏风后的谢不言身长玉立的身姿……
没穿衣裳的那种。
姜瑶被自己的欲念吓了一跳,暗道喝酒误事,仿佛酒精催发下,各种不正经的念头约束不住地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