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却被无情恼(七)
”
霍凌琢磨出了一点儿味道。
“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应当......两相比较,择其弱者而攻之!”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无比清晰,仿佛此时此刻就在这里,伏在自己耳边出主意一般。
霍凌捏着下巴在帐中来回踱步,呢喃自语道:“择其弱者......谁是弱者?我们国家?......”
不对!
他抬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将右侧脸颊打得发红:“北境与于尉孰强孰弱?”
燕云铁骑瓦解了于尉的多方势力,距离彻底击垮仅余最后一道防线,占据其王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于尉绝大多数的兵力消耗在了前线,惨败之局已定,辽月再度东扩,梁国该如何争取己方的利益?
霍凌浑身一个激灵,飞快地走到桌子边,双目紧盯沙盘地图。
主帐内陡然传出一阵嚣张的大笑,巡逻的士兵恰好路过,被吓得往缩脚一跳,抓紧手中枪杆,满头困惑:少将军又在发什么癫?
......
建宁十六年一月,梁国少将霍凌命驻将暂接瓦定城守将职务,亲点三千轻骑,远赴北地突袭于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复了三城。
梁朝真的太久没有打过胜仗了。军报加急传回长安,举城震惊,百姓口口相传,民间自发举行灯会,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挂上了一串串的红灯笼,大街小巷灯火通明,入夜后闹市川流不息,人们的脸上洋溢着骄傲与喜悦,一时之间竟比过年还要繁华热闹。
萧彻深感惊奇,询问少时友人,霍凌读完书信,放声哈哈大笑,提笔答曰:“故人相助!”
*
更加遥远的西北方,大雪疾烈,朝苍茫的荒野扑打而下,放眼望去,天地之间尽是寒月与冰雪的昏芒。
铁蹄踏碎了枯草冻结的冰层,于尉的军营已被重重包围。森寒的月钩下,雄壮的重铠骑兵仿佛钢铁锻造的森林,无可比拟的压迫感扑面袭来。
经过数年的地形摸索,加之对军队绝对的掌控,燕云铁骑犹如从天而下,控制了道路及要塞,以风卷残云之势攻占了大半城池。
这是怎样的机动性和执行力?
青出于蓝,北境的精兵在燕珩的手中进一步发展壮大,高强的训练度,超群的严密性,使得其成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绝世利器。
这场被内/乱打断的战争,其实从号角吹响的那一刻起,结局便已然注定。
黯澹的风雪中,玄甲覆身的主帅肃坐马背,睥睨着埋首跪伏的敌将,霍地抽出了副官的斩//马//刀,“哐当”一声响动,随手丢到了雪地里,淡然道:“你自己了断吧。”
敌将,同时也是于尉的亲王,吓得浑身战栗,仰起一张涕泗横流的老脸,“燕珩,于尉的大王是你的舅舅,我也是你的伯父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给你喂过糖......”
燕珩全然不为所动,小半张面容笼在头铠的阴影之下,在凄寒的雪光中益显冷峻,“本王不认。”
老亲王的颤抖莫名其妙地停了,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望着那张与公主近乎五成相似的俊脸,寒意彻骨,一颗心比膝下的积雪更凉。
这样令人心惊胆战的恶魔,为什么会降临于世?为什么会从东陆于尉公主的肚子里生出来?
“你的母亲,早该掐死你......”老亲王低低地呢喃。
天地阒然,仅余冰风呼啸。
燕珩胸腔里的心脏动了动,一种奇异的哀伤缓缓弥散,宛若一滴鲜血落入了沉静的水潭,激起了层层涟漪。但他不允许自己拥有这般软弱的感情,所以,他迅速地驱散了它。
墨铠男人的眼神森寒如冰,神情似是自嘲,“她尝试过。”
其旁的曹安一语不发。
作为从小陪伴主君的亲卫,他自是清楚原先发生的荒唐事。
毕竟在先王妃病逝前的两年,她还故意把六岁的亲生儿子骗到湖上的水亭中,以捉迷藏为由,用布带蒙住了他的眼睛,拴住了他的双手,从背后狠狠地推了一把......
若不是巡逻的侍卫及时发现,后果简直难以设想。
但燕珩未曾埋怨那个苦命的女人,在那样的前因下,于尉和北境的人皆没有资格去责怪她。
“别浪费本王的时间。”燕珩下了最后的通牒。
老亲王沉默良久,伸出布满皱纹的老手,捡起了血迹斑驳的马刀,架到了脖子上。
在刀刃割断喉管之前,他说:“燕珩,我以血亲的名义诅咒你,此生求而不得,失而不甘。”
温热的鲜血喷溅了满地,鹅毛般的雪花飘落入血洼。燕珩目光微不可见地一动,旋即又回归于沉毅平静,摇了摇头,命道:“剩下的,交由你们处理。”
*
牛皮的帐帘隔绝了纷飞的大雪,将领们围坐于石案,燕珩阅完来自各地的奏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