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灾年
秋风飒飒,本是丰收的季节,地里却一片荒芜。
干旱导致今年的庄稼颗粒无收,饶是不停的打井水浇灌小心侍弄,硕果仅存的干瘪粮食被无情的官府以催收赋税的名义强行拉走。
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没有粮食拿什么去换盐巴,不吃盐没了力气更开不动地,生生的耗出病来。
眼看着邻里各家挂出了白布,糊口都成问题,置办丧事成了奢望。坐在院门口的李望目睹抬着一卷破草席的乡里,打门前步履蹒跚经过。
摇摇摆摆走不稳当的身影是全村人的真实写照,吃不饱喝个水饱不顶事。听着肚子咕咕作响,李望低下头从石头缝隙里抠出两根野草,抖了抖根部的泥土,就这么搁嘴里嚼。
咯牙与否已不是他能考虑的,李望巴巴望着村口方向,妻子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也不知能否借到粮食?
他这个不成器的女婿是没脸再见岳母,上回已经去过了,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被撵出了门,擦着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灰溜溜的到家。
面对妻儿老小殷切的目光,没能带回一口吃的愧对家里人,李望的头恨不能垂到□□里。
没办法大人一顿不吃能扛,孩子个个都太小饿得眼睛都绿了,一家子出去到地里抓田鼠。
忙了一晚翻遍自家整片地,端了两窝也才得十二只,赶上荒年连田鼠都瘦瘦小小,去皮去五脏不肥的田鼠下到锅里煮。
家里仅剩的盐块丢到锅里沾水立马捞出来,一人分得一只,余下的留着明天早上填肚子。
晚上睡下,李望夫妻二人商量再去一次娘家,带上孩子一道至少能混口饭吃。
这不,今日天不亮妻子带着三个儿子走了,李望再不放心需留下看家,照顾自己的老父亲。
远远走来一大三小四个身影,李望蹭的一下子站起身,手上的土擦到裤子上,高高兴兴的迎上去。
“爹,没有。”吃不上好的更吃不饱饭,饿得皮包骨头的三个孩子顶着大脑袋异口同声道。
离开时眼里带着希冀的光亮早磨没了,三个孩子大的七岁,中间的六岁最小的四岁,皮肤黝黑手上脚上都是破口。
走太久的路了,脚上的草鞋都磨透了,手上的新伤是沿途挖野菜不得法弄的,舔舔就好。
“回家说。”李氏走了半天的路又渴又饿,拉着孩子进了院门。
李望去厨房倒了两碗热水搁桌上,一碗放孩子面前:“烫,小心。”
兄弟三人围在碗边吹气,感觉吹得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凑过去吸溜了一小口。
你一口我一口,水碗再大也有到底的时候,摸了摸肚子现在是饱了,不一会儿又会饿。
李氏从怀里掏出两个大小不一的灰布口袋,一个是装野菜的,倒在桌上的笸箩里。一口气饮下碗中微温的水,坐下一边摘菜一边发着牢骚。
“路上但凡能吃的野菜都拔光了,连根都不放过,只得这些再配上我娘偷给的一碗麦糠,能混个一日。”李氏愁苦着一张脸,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李望欣喜的伸手取过另一个布口袋抖了两下,将粘在袋口的麦糠抖下去。打开一瞧少是少了点,好在不单单是糠还有一点面粉。
“混上野菜做个糊糊尽够了。”吃不饱也没办法,一个村里的家家户户都一样,地里的山上的能吃的前些天都划拉干净,再这样下去离啃树皮吃观音土不远了。
“明天呢?”老大问,老二老三眼巴巴的望着爹手上的布袋,下意识舔着干裂起皮的嘴唇。
“我看……”李望瞅了一眼妻子,讷讷道,“听人说村里明儿要来人,挑人买去做弟子。”
“什么是弟子?”老大问,“能吃吗?”
“有我一份吗?”老小生怕落下他接了句。
“我,我哪里也不去。”老二吓得往娘身后藏,怯懦的偷瞄着爹。
他听隔壁一块玩的二虎说过,买人是用人换口粮,外头哪有家里好,换出去的人都没了音讯,二虎说是死了,他才不要做人弟子。
“唉,家家日子难过。”李氏丢下手里的野菜,拉过身后的儿子,摸了摸粗糙皲裂的小脸轻声安抚道,“不怕不怕,不会卖了你。”
“真的?”老二不信,瞪大了眼睛反复确认。
“真的。”李氏能说什么,三个孩子到了能吃的年纪,上边还有位老人,家里又捉襟见肘。
“娘说的,不许骗我。”老二信了七分,虎子也说过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没理由卖出去换银子,要卖也是小两岁的妹妹。可他打外头回村没看到平日里极喜欢在村口玩的虎子,隔壁太安静了。
“不骗,骗你能有饭吃?”李氏打趣道,心里却说不出的憋闷。
“傻不傻啊你!”老大听得是一知半解,“都说是好事偏你拖后腿,到时没你的份可别后悔,躺在地上撒泼打滚闹。”
“不会。”老二斩钉截铁道,“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