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
而那封传位诏书,是淮安王的父亲亲手送出先帝寝宫的。
景惠帝登基后,便将他的王叔封为淮安王,远赴封地淮安,无诏不得回京。
也是同年,老淮安王去世,他的儿子袭成爵位。
成为新的淮安王,穆逢雨。
赤胆忠心,出生入死二十余载,最后仅仅得到一片封地。
面对皇家的多疑,他的父亲只能带着幼子远赴淮安。
景惠帝这些年来,也时时刻刻派人监视着淮安的动向,可以说穆逢雨的行动从未脱离过他的掌控。
景惠帝对于淮安王,只许金银,却不许片甲。本来一直如此掌控,并不会出大问题。
可是,淮安王两年前回京了,这是绫罗打听到的。
他不是无诏硬闯,而是最不希望他回来的景惠帝,迫于无奈召回的。
从去年开始,朝廷中便不断开始有官员辞职,告老还乡,有文有武,直到现如今,这场闹剧演的越发严重,兵部尚书去年借口身体力乏,不能在为朝廷征战,卸甲归田了;办事不力的官员贬了一个又一个,朝廷如今太缺人了,导致许多机构瘫痪。
景惠帝只能一纸诏书,让淮安王返京,虽然只是个从议的地位,在京城内修了王府,但各项事务有时候都需要他。
回京不过两年,如今却隐隐于沈重形成制衡的局面。
“你为什么说是淮安王?”沈重面色铁青,但心里却讶异于沈明溪的心思,明明他也是今日才发现,而沈明溪仿佛早就知道了。
“我经历了一些事情,得知了这些,真要说出去,恐怕您觉得是天方夜谭,根本不会信。”
沈明溪上一世从未接触过淮安王,可若是和楼兰勾结的是位高权重的人,除了沈重,就是这位淮安王,而沈重绝不可能。
能接触到布防图的人少之又少。
身上疑点重重的穆逢雨,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您都可能会觉得不可能,但请您听完。”沈明溪郑重地说道。
沈重迟疑了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你说。”
结合种种推测,沈明溪稳住声音,“淮安王穆逢雨,可能勾结楼兰,窃取布防图,企图颠覆我北齐江山——”
罕见的,沈重并没有像沈明溪心里想的那样,大声呵斥自己,怎可危言耸听,诬陷国之栋梁。
沈重只是面色凝重,复杂地看着沈明溪。
好半响。
“我不知你是如何得知这一切,又为什么提出这个猜测,而我可以和你说,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和你有同样的猜测了。”沈重似是斟酌很久,才决定告诉她。
“两年前只有十七岁的淮安王回京,我就一直受皇帝的命令派人监视他,彼时年岁虽小,却城府极深的他就引起了我的怀疑。”
“在朝堂生存数十年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孩子绝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
“可惜一年多过去,我未曾抓到他的丝毫疑点,把柄。正当我就要以为他确实没有歪心思的时候,在三个月前,我的人发现,他在酒楼里面和一个人会面了。两人谈了很久,最后他们分开的时候,我的人抓住了与他会面的那个男人,只是可惜还没问出什么,那人当场就自尽了,而我们也没能在他身上除了一张房契,其他什么也没能搜到。
后来我拿到那张房契,竟然不是北齐的房契,而上面的地方恰好属于楼兰,为了确保我的猜想,我派人画了那个男子的画像,来到楼兰,大约探查了一月有余,终于有了线索,他是楼兰商贾之子,再深的我便查不到了。
淮安王与楼兰人秘密会面,我始终觉得不对劲。”
“而你刚才说的,已经是我最坏的猜测了。”沈重把一切都说了出来,目光望向窗外。
沈明溪勾了勾唇角,心道果然如此,“父亲便这么直接说与我了吗?”
沈重收回目光咳嗽了一声,“我之前不愿说与你,一是认为你根本什么都不了解,二是怕你卷入朝堂纷争。可你说出你的怀疑后,我竟也有一刻的欣慰,我没想到当初那个整天调皮捣蛋的溪儿有朝一日也能看到如此地步了。”
沈明溪柔声道,“父亲,你也早看清了,如果真有一天风雨来了,没有任何人能独善其身。”
“我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你们时时刻刻护着的沈明溪了,我会与你们,并肩作战。”
沈重怔愣了一下。
随即默了默,“你先回去吧,我会继续监视淮安王的,看看他下一步打算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