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

夜已深，打更的声音悠悠拉长。

正房之内，蔻丹将门窗关好后，听从命令，留了几盏灯：“夫人放心，蔻丹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

环顾这一室暖光，大夫人这才稍稍安心，拉下床帘。

坐在床榻旁的蔻丹，则是瞪大了眼，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将精力慢慢消磨。

蔻丹的眼皮越来越沉，头时不时向下栽，一碰到身体便立刻抬起来，但很快又再度低垂，如此循环往复。

直到，窗户被吹开，冷风灌了进来，还卷着几丝雨。

“掌灯！掌灯！”

大夫人焦急的呼喊让她猛然睁眼，却发现满室的灯已悉数灭了。

“夫人别急。”蔻丹摸到手边的蜡烛，取出火折子，就准备点上。

突然，蜡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猝然歪倒，刚刚亮起的火星瞬间熄灭。

“她来了，她来了！”大夫人颤抖着手，指向了窗户。

蔻丹顺着望过去，只见闪电打过，窗户上映出一道清瘦的剪影。

“夫人别怕，我去看看。”蔻丹的双腿已经发软，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拖着步子走了过去。

“呜呜呜——”凄厉的哭声，让蔻丹停住了脚，哀婉又尖利的音调，让她的心也跟着一抽。

再看那窗户上，多出一条绳索的轮廓，从房顶垂下，拉扯着女鬼的脖颈。

“轰隆隆——”雷声响起，那道影子也扭曲起来，似乎是在拼死挣扎。

仿佛被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蔻丹实在受不了心中的压抑，咬咬牙，准备冲上去推开窗户。

突然，那道影子伸出了一只手，扑了过来。

“啊——”蔻丹被吓得栽倒在地，身体僵硬，一时无法动弹。

那手掌却是无力地垂下，在窗纸之上，拉出一道湿漉漉的印记。

鬼影摇摆出诡异的弧度，随着闪电明灭，忽而又消失无踪。

“终于走了，终于走了！”大夫人攥紧了衣襟，劫后余生般喘着粗气。

哭音再次响起，却是蔻丹双手撑在地板上，泪水止不住地落。

“蔻丹？”大夫人觉察到反常，有些疑惑地问。

“自缢而死，太痛苦，太痛苦了……”蔻丹失魂落魄地重复着这一句话，随后竟是伸出双手，按上自己的脖颈。

虽然她没有用力，但这般姿态，把刚刚放下心的大夫人吓得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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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初起，天，终于亮了。

“夫人，夫人。”听见碧丹的呼唤，大夫人这才舒了口气，卷起帘子，扫视一周后，问道：“蔻丹呢？”

碧丹垂眸行礼：“蔻丹突觉身体不适，天未亮，便叫奴婢来换班了。”

闻言，大夫人身体一倒，倚靠着床栏，像是被抽干了浑身力气：“连蔻丹都着了道，这女鬼，当真是害人不浅。”

碧丹睫毛轻颤，柔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大夫人攥紧自己胸前的衣襟，下定决心一般，狠狠咬牙：“必须请高僧来府中驱邪，你去账房支些金子，速去打点！”

“奴婢遵命。”碧丹袖子里的手微微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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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正房，碧丹看见白南絮，便紧张地将她拉到一旁：“夫人要请高僧来府中作法，这可如何是好？”

“高僧？”白南絮平静一笑：“我们又不是妖魔鬼怪，怕高僧做甚？”

“话虽这么说……”

碧丹的眼角微敛，语气沉下：“我总觉得太冒险了，若是被发现，我怕拖累了你。”

“不必担心，老爷又不在府内，而大夫人对于鬼神的畏惧程度，你我都是有把握的。”白南絮冲她眨了眨眼，随后贴近她的耳侧，压低声音道：“正好，趁着出府，你把那些东西都处理掉。”

碧丹美眸瞪大，恍然点头，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捏着衣袖，纠结地说：“但那支发簪，好像，还在蔻丹手上。”

“这样……”

白南絮望向蔻丹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我去试探一番，昨夜，她的反应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