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一阵闹铃响起，一只素白的手摩挲到床头柜上，按掉手机屏幕，拿起旁边的平光眼镜。商思淼从床上坐起来，满床翻找，突然小腿硌到了薄毯下的硬物，正是昨晚睡着前随手一放的电脑，她找到目标物后，戴上眼镜，检查文档里的策划案，确认无误便发了出去，然后下床去洗漱。

这两年她没有再出去找工作，而是在家做自由策划师，她认识的一些甲方公司和乙方公司，会来找她做外包，写策划案或者协助落地执行。她做的案子都很出彩，所以渐渐地有了名气，但收入变高的同时压力也变大，经常为了赶进度、出差而日夜颠倒。

刚才发出去的策划案，是江恩让她帮忙接的一个竞标，某汽车品牌的媒体试驾会，地点他们选在了重庆，一个充满魔幻和赛博气息的城市，符合他们想表达的主题：邂逅、冒险、热血、永远年轻。尽管商思淼觉得自己已经不算年轻，但她还是很喜欢这个案子，也答应了江恩之后落地执行会去帮忙，顺便旅游，权当是给自己放个假。

商思淼换了睡衣，只穿了件白色背心和宽松裤，在出房间前，习惯性地摸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雕版画。今天周末，王秋景在打扫客厅，而两周才休息一次的商见广出门买菜去了，商思淼来到厨房，打开锅盖，里面果然还剩俩刀切馒头，和一碗温着的小米粥，但她翻箱倒柜，怎么也找不到昨晚做菜剩下的半包榨菜。

“妈，榨菜吃完了？”

王秋景放下扫帚，到厨房门口：“吃完了，谁让你起这么迟，去超市买几包好了。”

“电瓶车不是被爸骑走了么，我不想走那么远的路，榨菜没有也没事。”商思淼就着粥，吃下了有点干噎的馒头，快速洗了碗打算出去。

王秋景站在门口叹气：“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懒，以后成家了……”说到这里她突然一凝，看了一眼在水槽边洗碗、神色如常的女儿，不再说下去，转回身去客厅继续打扫。

商思淼在门口的人消失后，不露痕迹地一顿，暗下眸子，她将碗整理好出了厨房，朝外走的同时又对客厅里的人说：“妈，你扫完就歇会儿，看会儿电视，地我回来会拖的。”

王秋景露出浅淡的笑容，叮嘱商思淼记得带草帽、披防晒衣，然后看着对方踩上一双脏兮兮的拖鞋出了门。这两年商思淼在附近的一块小山坡上种了竹子，王秋景一开始不理解，但发生了那些事后，她很少再干涉女儿的生活，她想只要商思淼开心快乐就好，不管对方是喜欢种地、种竹子，还是养花养草。

商思淼全副武装的出门，去检查她的小竹林，路上回了江恩的消息，又问商向炎期末考试后回家的航班，她好留出时间去接人，但商向炎的回复是，他自己打车回来，航班落地都晚上十点了，他不想他姐冒着生命危险大半夜出门，他老爸就更别说了，平时上班就够累了。商思淼看着商向炎“小大人”一样的说话语气，回想了一下，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这个成天就喜欢和她斗嘴的小屁孩，都变得更成熟了。

小竹林一切安好，商思淼就找来藏好的小板凳——也是她用竹子做的，坐在坡顶，背着太阳看云。竹子刚长好那会儿，她在这儿一秒都待不下去，因为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很多事情，后来慢慢好些了，就爱上了这种什么事都不用想的感觉。

她的心里就像有片海，她在海中的孤岛上，大陆在海的另一边，她不停地往海里扔石子，铺出了一条路，但她不敢走，一步三回头，不断试探那条自己创造出来的路，直到走出很远才只朝前看，可等到了她以为的彼岸，却发现那还是一座孤岛，所有的循环永无止境，对她来说，时间不是良药，只能用来证明心中的人有多难忘。

商向炎打车到家时，楼下的灯亮着。商思淼顶着刚洗完蓬松的头发，穿着睡衣、戴着平光眼镜和无线耳机，敲着键盘，她听到门口的动静转过头，就见商向炎拉着个大行李箱出现在了门后面，她把电脑放在一边，给迎面而来的人一个拥抱，“我们家小鬼回来了。”

商向炎长高了不少，商思淼踮起脚才攀上对方的肩头。商向炎轻轻回抱了一下，商思淼的眼镜硌到了他的脖子，有点不太舒服，他就假装嫌弃地说：“商思淼，不要吃你弟的豆腐。”

商思淼退后几步，摘下眼镜，对商向炎的小抱怨不甚在意，只是有点怀疑商向炎是不是在学校里交了女朋友。听到动静下楼的商见广，打断了姐弟俩即将到来的小吵闹，他问商向炎饿不饿，又问商思淼要不要也吃点，他怕对方晚上又要熬夜。商思淼拍拍商向炎的背，说他们俩自己会做夜宵，商向炎也在一旁帮腔，让商见广继续回去睡。

商见广笑了起来，让姐弟俩自己去厨房捣腾，他欣慰地看着俩人“勾肩搭背”的转身，自己也回楼上去了。商向炎上了大学开始，姐弟俩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而自从去年那件事之后，商见广更是能感觉到姐弟俩之间的变化，所以老话才说，福祸相倚。他隐去眼角的泪，摸黑关上了卧室的门，安心地继续睡去。

厨房里商思淼坐着看手机，商向炎站着煮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