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阮言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只是贵人夸赞，是万万不可能特意停了舞乐，将她叫到面前来的。

这是要将她送予别人啊！

再顾不得礼仪，阮言猛地抬起了头，许凌初的嘴角仍是熟悉弧度，眼里却不见往日温情，他正看着自己，神色漠然，同看其他舞姬，其他下人，甚至是摆放在他桌前的玩物，和赠给自己的衣物首饰都没什么两样。

可……怎么能是她呢！

怎么会是她呢！

那些心照不宣的情愫仿佛还停留在耳边，阮言颤颤开口，声音已带哭腔：

“公子……”

然而许凌初却未如以前一般放软声音来哄，反而厉声呵斥道：

“能侍奉太子乃是天大的荣幸，还不快谢恩！”

局势已定。

《倾心曲》还未跳完，心上人却变了模样。往日的一切，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美梦。

阮言隔着一层朦胧水雾望眼前人皱起的眉头和不耐的眼神，还是那般丰神俊朗，却也面目全非。

终究只是个舞姬。

她吞下酸涩的泪，不再挣扎，朝另一身影盈盈拜了下去：

“谢殿下恩典。”

没有舞乐，即便无人离席，宴厅也倏地变得空旷。

太子似是被惊到了，久久不曾开口，只盯着伏在地上的纤弱身影看。

但许凌初知道，他会同意的。

怎会有人能拒绝得了阮言呢？就像他当年打马过街，只是是在听到呼声时望了一眼，便义无反顾的将她带了回来。

不过片刻，就见太子突然起身离席，朝阶下快步走去，许凌初放在桌上的双手缓缓张开，唇角微动，呼出一口浊气。

成了。

若攀上太子，璀璨前途便唾手可得。许凌初忽视沉甸甸的心脏，笑望向身前，却见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之人弯下腰来，亲手扶起被送予他的绝色舞姬。

他怔怔盯着阮言的面容许久，又去看她后颈的红斑，声音微颤：

“孤记得，当年走丢的皇妹颈边，就有块这样的胎记。”

全场哗然。

阮言的人生远称不上一帆风顺，但也从未想到能如此跌宕起伏。

往日遥不可及的太子正站在她面前，一手虚扶着她的臂膀，声音温和又迫切：“你叫什么？又出身何地？”

“我……”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当朝太子的模样。

若比许凌初作月，那明瑞就是日，月清晖剔透，可红日一现，便再看不见其他。

巨大的冲击将阮言的脑子搅得一片空白，朱唇启了数次，却一字也说不出。

这时，许凌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插话道：“回殿下，她名叫阮言，本是淮东的一孤女……”

他是平民出身，自认为自己这一路爬到了如今的位置，靠的便是“忍旁人不能忍，舍他人舍不得”。

舍弃阮言时，他半点没有犹豫，突然峰回路转，他又急急开口。他说得那样快，一时间竟连自己都没明白，这样贸然出声，究竟是为了讨好谁。

虽有人解释，明瑞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连头都未转一下，只专心看着阮言，等她的回复。见许凌初尴尬的定在原地，阮言心里竟升起几丝快意，她定了定神，这才谨慎开口道：“小女子本名阮言，自小被人收养，随养父在淮东生活。三年前养父病死，这才到了京城。”

明瑞眼中异色闪过，急急追问：“可知你被收养时是几岁？亲生父母是何人？”

“据养父所言，应是两岁模样，”阮言摇头，“他捡到我时身边并无信物，这么多年也无人来寻，因此这亲生父母……确实是不知的。”

“两岁。”明瑞喃喃着，忽回头问一旁的庆国候道，“萧侯爷，你可还记得皇妹走丢时是几岁？”

庆国候连忙道：“回殿下，正是两岁。”

其实不用问，只要是有点年纪的京城权贵，都不会将十四年前害小公主走失的那场赏花宴忘得彻底。

当时颖妃正值盛宠，先生下小公主，两年后又有了身孕，静养数月后见胎像平稳，正值皇后组织赏花宴，便带着小公主去了。

这赏花宴甚是盛大，不止宫中嫔妃，就连高门命妇与贵女都有参与。当时人多眼杂，孩童众多，因有宫人看护，颖妃也没在乎，等到宴会结束，起身离席时，才发现小公主没了身影。

颖妃和皇后派人翻遍了整个后宫，都没见着小公主的影子，又追查一月有余，终于查出是有一宫人起了歹心，趁乱将小公主抱出了宫。只可惜还来不及问出小公主所在，那贼人就为躲避追捕服毒自杀，至此，再无人能寻到小公主下落。

现在这舞姬不但胎记相同，又无父无母，甚至连被收养的年纪都与小公主失踪时的年岁相近。虽然淮北离京城相距甚远，但再一想，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