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从这里开始了
十年前——
这是虞城市区内一个老旧小区,因为上一个物管公司的撤离,小区彻底变成了无人管理的状态。电梯坏了居民就走楼梯;垃圾经常成堆,一到夏天苍蝇环绕,恶臭冲天;绿化带里的绿植全靠自己顽强的生命为小区点缀色彩。
秦蓁予刚放学,一路沉默地穿过在她眼前胡乱游动的白色“漂浮物”,从昏暗的楼道走回家,家里空无一人。
“外婆,我回来了。”秦蓁予对着玄关置物架上的一张合照打招呼,照片上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怀中抱着更小只的秦蓁予,笑得一脸和蔼。
秦蓁予打开冰箱门,冰箱里已经没有任何食物可以用来做饭了,她只好等着妈妈下班回家。
周蕙忍受着下班的疲惫,硬生生爬了七层楼才到家,却没在餐桌上看到热气腾腾的饭菜,那股烦躁直冲头顶。
“啪”的一下,秦蓁予被扇得歪倒在地上,白嫩的脸颊上,巴掌印尤其清晰。
周蕙歇斯底里地冲着秦蓁予吼叫,“养你有个屁用,妈|的,我辛辛苦苦上班供你上学供你吃喝,你回家连口热菜都不想让老娘吃一口。”
秦蓁予对这种情景已经很习惯了,她眼里甚至没一滴眼泪,“妈妈,冰箱里没东西了,我没钱。”
周蕙“啧”了一声,从钱包里拿了一百块扔到秦蓁予面前,“那还不赶紧去买。”
小孩子对母亲有天然的依恋,秦蓁予不怨恨自己的妈妈,但一个人时她还是会怀念自己更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爸爸妈妈还没离婚,一家三口日子也算和睦,不管是游乐场还是棉花糖,一般小孩能拥有的东西,秦蓁予也曾拥有过。但是不知道从哪天起,秦蓁予“病”了。
秦蓁予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公共场所,会突然惊恐地尖叫,四处乱窜像是在躲藏着什么。
最开始爸爸妈妈还会带着她去看医生,可效果并不好,即使吃了安定精神的药片,秦蓁予也会瑟瑟发抖,指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告诉她的父母:“爸爸妈妈,那里有人,他们在对我笑,他们说要带我走……”
秦蓁予的外婆看着自己的宝贝外孙“病”了,想起自家还有个祖传的镯子,说是能保平安。
外婆这辈子节俭惯了,一直没舍得拿出来戴过,为了自己的外孙,赶紧把这压箱底的镯子给秦蓁予戴上。
说来也奇怪,自从戴上这个镯子后,秦蓁予渐渐就安静下来了。
可矛盾早已生成。
秦蓁予的爸爸无法忍受自己生下了一个神经病,和秦蓁予的妈妈日日争吵,最终把房子一卖财产一分,离了婚。顺道还把秦蓁予丢给了自己的前妻,自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周蕙带着秦蓁予回到秦蓁予外婆的住处,日常就让外婆照看孩子。等外婆去世,自己不得不带着这个拖油瓶的时候,周蕙那日积月累的怨恨就爆发出来。
周蕙觉得是秦蓁予毁掉了自己平顺的人生,对秦蓁予的态度从冷淡到暴力相加,当发现发泄暴力能让自己得到片刻舒畅后,秦蓁予身上总是布满青紫。
秦蓁予想到这儿,把自己本就短了一截的衣袖用力扯长一些,好把手腕上的伤痕给遮住。同时提着菜加快步伐,妈妈饿了脾气也不太好。
秦蓁予家的小区相对于热闹的商业街地势更低,所以小区和街区之间的一条石梯用了一个宽敞的平台来上下连接。
她就在经过这个平台时,发现一位穿着破洞背心,一条宽大裤衩子的老人来来回回手舞足蹈,嘴巴里还念念有词。
秦蓁予看着平台上的“漂浮物”已经变成黑色,善意地走上前去提醒老人,“爷爷,这里很危险,你不要在这里了。”
老人身形一顿,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你看得见?”
秦蓁予并没有回答陌生老人的问题,而是转头回家。
其实外婆给秦蓁予戴上手镯后,只能算是给秦蓁予治好了一半的“病”。手镯只是让“它们”看不见秦蓁予了而已,而秦蓁予从始至终都能看见常人没法看见的“它们”。
“嘿!小丫头跑得还挺快,老头子的话都不理。”老人看着秦蓁予离开的背影,慢悠悠地摇了个头。
秦蓁予走得急,没看见她走之后,只听老人手指在半空虚画了几下,她所看见的黑色“漂浮物”从灰变白再化作金色的光粒消失了。
周蕙不知道和谁聊着微信,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直到看到秦蓁予进门,才把嫌弃和厌烦挂满整张脸。
秦蓁予关上门,小声说道:“妈妈,我回来了。”
周蕙从钱包里又拿出一百块钱递到秦蓁予面前,“明天有个赵叔叔要来我们家做客,你明天放学了再去超市买点儿好菜。”
秦蓁予接过,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哦。”
周蕙最烦秦蓁予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完全没有其他孩子的灵动活泼,却没想过秦蓁予变成这样是因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