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山治

“呜呜呜……”

乌黑的天幕下，雨下个不停。草地上，新竖起的十字碑前，一道身影已经待在这里很久很久。

雨滴击打着遍体凌伤的身体，在黑暗里，小小的山治哭泣着，模模糊糊地看到了身后的一个人，“蕾……蕾玖……”

良久，雨声里，一道缥缈的声音响起，“山治，只有我们两个在这里，伊治他们没有来。”

山治噙着泪，眼睛红红的，“为什么……”

山治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伊治他们很少来看望妈妈，只会在父亲下达命令后才会来，明明妈妈一直很想念他们。

“他们是父亲理想中的杰尔马战士，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了。虽然我也被改造了，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

山治呆呆地听着，眼里的泪还在流落。

“山治，你也是不一样的。”

下一秒，一只手搭在了山治肩上，山治含着泪看过去，在黑暗里看不清蕾玖的面容。

“你是妈妈拼尽生命守护下来的唯一成功的结果，山治！你身上的感情，是妈妈最珍视的东西，一定、一定要一直保留下去！”

山治流着泪，“呜呜呜……蕾玖……”

“山治，不要再懦弱下去，坚强起来！妈妈一直都在为你担心，知道吗山治？妈妈已经离开了，你要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不要让妈妈失望！”

“记住妈妈对你说过的话！”

山治悲痛地听着，看向十字碑，仿佛还能看到一双弯起的蓝色眼眸。

山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失去心中的勇气。和善一样真正坚强起来，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想要守护的人……

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张苍白的小脸，还有红色如宝石的眼眸。

善善……

山治噙着悲泪，受伤的小手捂上心口。

雨滴哗啦啦地下，悲伤压抑的气氛还在黑暗里蔓延，然而，一颗小小的心在有力搏动，开始带来无限的力量。

就像那时摔下来之后，心里忽然生出的东西。

雨声里，一道呜咽传来，“妈妈，呜呜呜……我明白了……”

在黑暗里，蕾玖看到身前的影子跪了许久，终于踉跄着站了起来。

“走吧，今天勉强帮你包扎一下。”蕾玖背过身去，在看不见的夜里擦去眼泪。

已经很晚很晚了，两个孩子从草地上起身，用力拥抱十字碑，终于舍得往回走。

“谢谢你，蕾玖，但是，我不用包扎。”哽咽的声音响起。

“我已经、已经不怕疼了，我要坚强起来，不能让妈妈失望。”

想到善善，山治拼命忍住泪，压住心里的悲痛。

“蕾玖大人！啊，您在这里，可算找到您了，还有山治大人？诶，山治大人，这么晚了，您还要去哪？”

前方的女仆看着朝着一个方向兀自迈步的小王子，惊诧呼唤。

“……我要去看善善。”雨中小小的孩子只有一个背影，还在用力擦眼泪。

“善善？是王妃大人救起的那个孩子吗？下午的时候，伊治大人他们好像来过了。”

那道背影一下顿住，眼睛红红的山治猛地回头，“什、什么？”

蕾玖想起了什么，也呆住了。

“士兵也好像带走了什么人。”

心仿佛被用力挤了一下，涌出冰冷的慌张，山治摇摇欲坠，挂着泪的脸白得没有血色，“是、是善善吗！”

蕾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遍体鳞伤的身影不顾一切地跑远了。

＊

“善善！”

跑过来的时候，病房的玻璃门已经被撞得粉碎。

病房里空荡荡的，一片混乱，床上已经没有人了，修复剂的滴管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液体，汇成一个水洼。墙面上被撞出了一个很大的坑，让山治想起了曾经被兄弟们殴打的恐惧。

“善善，善善……”惶然无措的山治掉着眼泪，满是不安和害怕。

“山治大人……”在门后，一道弱弱的声音传来。

山治注意到，湿润的眼睛一下睁大了。

护士昏昏沉沉的，被打成重伤，艰难地出声，声音含含糊糊，“山治大人，那个孩子，被伊治、尼治、勇治大人……”

“什么？”

“那个孩子，被他们带走了……”

山治豆大的泪又开始忍不住了，“善善，呜呜呜……”

“我、我先去找人来帮你，你等一下！”

＊

沿着向下的阶梯走，光亮渐弱，黑暗的气息越来越浓，石墙上有金色的蜡烛点燃着，也驱散不了黑暗。

脚边有几只老鼠跑过，山治含泪往下走。

阶梯尽头，终于，被朦胧的烛光掩映着的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