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后(上)
,耐心等我站稳。
“多谢。”我本想说些什么感谢他的话语,偏生肚皮上传来的响声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言语。
空气一时寂静。
从昨日到现在只喝了一杯茶水,理应是饿了。
我面色不改的这么想着。
好在对方并未在乎我的失礼,只是顺理成章的提出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要求。
“跟吾来吧。”
我松了一口气,又重新握紧他的手指,小心地往前走去:“又要麻烦你了。”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忽视了我因为害怕挡路而选择上树的无厘头行为,只是回到自己的住所,吩咐一个叫做朱寒的侍童端来食物。
小心拂开缠再肩头的柔软纱帐,如落霞般的奇异香雾涌入衣袖,往里走,香味随着烟气的蒸腾而变得异常焦苦清冽,带着沉沉死气。
我不自觉缓了缓步伐。
怎么会有这么苦的味道,如漫天消散的余烬般。
牵扯着的手往一个方向用力,接着,我的指尖便触到了冰凉坚硬的木质桌板。
“多谢。”我一边说着,一边顺着桌面摸索。
“小心烛火。”
他止住我往前探手的动作。
大概意识到我作为一个瞎子没办法自己安全坐下,他将椅子拖曳支出,好心的扶着我坐下。
“抱歉。”不知道为自己的麻烦道了多少次歉,我满怀愧疚地向他解释自己实际是个初级失明人士,满打满算失明至今才不满一年,待失明时间长了,便可完全自理,不必再麻烦他。
宫无后并未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也许是很少接触我这种类型的人,平静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似有实质地打量着,过了一会才问我失明原因。
我挠了挠脸颊:“误食毒物。”
在何处捡的毒物?
——师父捡的。
毒物外貌如何?
——菌菇混杂,无法分辨。
一同中毒的人在何处?
——我失明后,师父亦下落不明。
我的答复堪称一问三不知。
熏香沉沉,窗外树声似戛然而止。
按照师父平日里所形容的话语,这时应有乌鸦从天际飞过。
这种情况放在武林也不常见,身前的男子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不在意吗?”
自然不是完全不在意,当然也不是非常在意。嗯……许是被师父坑害多了,这种层出不穷的意外事件,反倒是我从小到大的常态,简单的说,我已经对这种事免疫了。
不过,若这般解释,难免有徒儿非议师父的意思。
作为二十四孝徒弟,我万万是不能这般开口的,我变得有些为难。
我听闻外域有一著名人士——绫O丽这么说过“这时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我不确定地思考‘这真的有效吗?’,一边朝对方浅浅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倏尔,房间内传来一阵短促而沉闷的笑声,身前之人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眼睛。
我:?
冰凉干燥的手指隔着纱布轻轻触着我的眼皮,在他袖中传来与房内熏香如出一辙的香味,他似是靠近了一瞬,又悄然远离。
他声线毫无起伏,平静地问:“若这双眼永不复明,你也不在意吗?”
“公子,朱寒回来了。”
不等我回复,门外传来幼童的脚步声。
宫无后骤然收回手,仿佛他方才并未询问过什么,转而掀开旁边的茶具,持壶倒茶。
眼上似乎还留了那道冰凉的触觉,我不自觉去抚了抚,触到一道眼纱。
从眼纱滑下的痕迹,冰凉的像一滴泪水。
“没什么不好。”我笑起来,伸出手摸索着,触到了那人衣袍,顺着往上,小心触着他的脸:“有时候,看不见也很好。”
“你、没礼貌!放开公子!”那道童声似乎着急了,上前几步,又缓了下来,似是被谁喝止了脚步。
我并不在乎,只是细细的摸索着他的模样。
狭长的眼形,眼下似乎有痣,微微凸起的痕迹绽放在我指尖之下。
生在武林,权计纷争。
该明白的事情我自然都明白,自是知道对方很介意我的那一箭之诺。
大宗师大抵会想办法恢复我的视觉,而宫无后不想。
这不需要双眼去看,我能感觉出来,他不希望我为大宗师所用。
我缓缓收回手,感到对方还在看我,便朝他笑了笑,解释了我方才的举动:“礼尚往来,你不介意吧?”
介意也没用,碰都碰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茶水放在我手上。
是个脾气很好的孩子。
我小心地喝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