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柏芊芊大力瞪了弟弟一眼。
明明都提醒他好几次,没事别乱哼没事别乱唱的,可每次一嗨起来就忘了。
以后你自己来处理!柏芊芊再补一眼。
射完眼刀,柏芊芊转头对阿则解释,说这些都是其他地方的曲子,是他们北漂及后来走南闯北时听过的。
阿则也这么想的。虽然有些词曲怪怪的,但他不觉得柏二哥在说谎,更何况连有贵叔都会唱呢。
柏芊芊续道:“有些曲子我们也听不完全。但我大哥和有贵叔都爱唱曲儿,常常听一听就跟着哼了,都是胡乱唱的。“
阿则微笑点点头,偷眼看向正在吃梨子的有贵叔。
…和爹不大一样。
柏逸轩塞了几片梨子后,又找出小竹笛,自己先示范吹几个音,然后转头对着姐姐和阿则道:“你们谈你们的,不用理我,我就陪有贵叔玩一会儿呵呵呵…”
在芜呼~呜呜呜的竹笛声中,阿则回到原先的话题,姐弟也才得知事情的始末。
出事那年夏天,好不容易等到第一批北归者回京,那日阿则、江母和其他等候的人,都守在村尾的官道旁。
道路两侧除了维持秩序的士兵外,其余人全都焦急伸着脖子张望、口中不断呼喊亲人的名字。
排成长龙的车马一一经过,母子从焦心期待直盼到失落,还是没等到江兴。
不仅没等到人,还亲眼见到很多重伤者ーー这些都是和江兴一同离开的,回来时却成了这样子。
其实那些人身上的伤处早就被包扎处理好,绷带包裹的伤口看不出状况。但失去手脚的人,因绷带的包扎反而让断肢特别显眼。
随着队伍的前进,各样的伤残者陆续从眼前经过,认识的、眼生的,一个又一个……
为了从其中认出自己的亲人,不想再看却也不得不继续看下去。
队伍中也有很多急于归家之人,但意志消沈或近乡情怯者也不在少数。当初意气风发的出行,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
前头有几部车的速度特别快。原本他们还不知原因,是后来才听说,那几部车上很多人都只剩最后一口气。
明明出发前没什么大碍,途中有些人不幸伤口恶化、也有体虚而感染疾病或突发急症者。
少数人选择半路停下来休养,但有不少人硬撑着要回家,因为也许一停下来就回不去了。
有些人幸运活下来了,也有已经往生了的。还有几人只差这段路就能到家,却遗憾地在京西官道咽下最后一口气。
当亲友寻过来时,那几人身上还有温度,亲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渐渐冰凉,抱着尸身哭天喊地。
种种画面带来的冲击,让等不到亲人的江家母子这群人,觉得心口彷佛被一只手捏着,喘不过气来,不断抽疼。
那一日,车队离开了好一阵子后,官道两旁的人才慢慢散去。江家母子也如同游魂般,靠着本能走回屋里。
江大娘坐在堂屋里发愣,阿则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硬逼着自己不能哭…至少不能让娘听到他的啜泣声。
过没几日,江大娘对阿则说,爹回来后一定是要躺床上休养的,会有好一阵子没办法工作,而且要花不少医药钱。所以从现在开始,咱母子两要省吃俭用,多存些银子。
阿则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他们开始一日两餐,肉的量变少,粥里的米也是,到过年才有新衣新鞋。
但即使存了银子,爹…一样没回来。
后来爹一直没有消息,但娘的省吃俭用却更加厉害了。肉几乎都没看到了,改吃蛋;米粥有时变成菜汤,之后好像也没怎么做新衣了,衣服破了就补,鞋袜也一样。
而且娘还时常耽心母子俩将来会没饭吃、没地方住。
说到这儿,阿则像是自问自答:“没饭吃我能懂,收成还是得看老天爷的。但我们住的是自己的屋子啊,其实田也是自己的,为什么会没地方住、没东西吃呢…”
阿则像在回忆继续述说:“到后来,官府分派了新田和银两,交的税银也少了,娘仍还是这么说,怕我们以后会没饭吃、没地方住。”
柏芊芊心情有点沉重。
此时阿则又像忽然想到什么,吱吱唔唔一会儿后,才接着说到这一年来,娘又多了个名目…说要帮他存彩礼。
他羞赧看着地面:“咱村里…我说的是屯田尾,你们大概也知道,不知怎么了,后来很多人对我们家冷言冷语,说很多坏话…“
“娘也开始讨厌那些人,经常骂回去,和他们吵架。她说村里很多人心都是坏的,媳妇不能找像他们那样的,她宁愿娶其他村的…“
阿则害羞顿了顿,然后解释“…有时候,娶外地的媳妇比较费银子…“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之后就听不见了。
柏芊芊看向阿则,才发现他的耳朵整个红了。
真是一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