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孤坟（三）

平家洼完小就坐落在村子南面，山脚下一片空旷的地带。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从村口的豁口处看，平家洼完小就在眼前一百多米的地方，但孙振带着大家绕来绕去，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来到校门口。

学校里大部分教室和办公室都门窗紧锁，只有两个教室开着门。有学生和老师进进出出。

“孙主任，现在学校还没不是应该放暑假吗？怎么还会有学生呢？”金茜茜问。

“上个周就放暑假了。”孙振说：“但咱们平家洼和赵家崮等几个村的青壮年大都在外打工，村里留守儿童多。现在正是下葡萄的季节，剩下的老人妇女都在地里忙活，孩子们没人看管，很容易出安全问题。所以乡政府就要求我们开放学校，家长可以自愿送孩子到学校自习、写作业，安排老师值班管理，这样就解决了很多家长的后顾之忧！”

岳凌觉得这是一个便民利民的好措施，他记了下来，准备在通气会上向杨玲汇报。

走进学校，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师迎上来：“小孙主任，来学校有事吗？”

孙振说：“周校长，这是清城大学来咱们大栾山见习的同学，他们想采访一下慕老师，他在吗？”

周校长说：“早晨吃过饭就去赵家崮了，他们村里有两户人家，女娃儿已经到了学龄了，可家长就是不让上学，慕老师去做工作了。”

孙振苦笑着说：“和凤梅嫂家的情况一样。真不知这些家长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思想好像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先到办公室坐一会儿吧，九点多了，估计快回来了。”周校长引导大家到来到办公室。

“周校长，咱们大栾山乡儿童失学的情况多吗？”岳凌问。

“不多，但各村都有，主要是女娃儿。”周校长给大家倒上水，说：“现在县里非常重视教育扶贫，县对乡镇、乡镇对村，都把适龄儿童的升学率作为考核指标，要求做到一个都不能少！对于个别思想顽固的，村里都会专门做工作的。”

“如果思想工作做不通呢？”岳凌问。

“那就由政府介入！”孙振解释道：“县里和乡政府专门组织相关司法工作者深入村庄开展工作，宣传教育法，对于家庭经济确实困难的，乡里、村里进行补助。所以，我们平岭县虽然经济指标现在还并不靠前，但农村教育却一直名列清城前茅！”

岳凌点点头，看起来报社选择平岭县进行农村教育的调查采访是有道理的。正说着，一个三十六七岁、带着眼镜的男子骑着自行车进入了学校。

“慕老师回来了！”周校长带领大家迎了出来。

岳凌打量了一下慕文河，中等个儿，身材消瘦，身上的衣裤洗的有点发白了，但依然干净整洁。

等慕文河支好自行车，周校长问：“怎么样，那两家思想工作做通了吗？”

慕文河点点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基本成了，村干部帮着一起做的工作。”

周校长也很欣慰，给他介绍了岳凌等人，并说明了来意。

慕文河笑笑说：“来吧，到我宿舍里聊聊。”说着，带着岳凌等人向教室后面的宿舍走去。孙振因为村委还有事，就提前离开了。

慕文河的宿舍不大，只有教室一半的大小，但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几把椅子。靠墙的柜子上，摆着不少奖状、证书。岳凌看到，他的桌子上摆在一张年轻恋人的合影，一个是慕文河，另一个正是在岳凌和楚晴晴在山顶墓碑上看到的照片中的那个年轻女子，应该就是马小燕了。

慕文河给大家倒上水，问道：“学校的情况，乃至整个大栾山的教育情况，周校长都清楚，你们为什么非要采访我呢？”

岳凌说：“因为我们更想了解一下您十年来扎根山村支教的历程，我们认为其中一定有很多感人的细节和故事。”

“特别是我们想了解一下马小燕老师的故事。”楚晴晴补充说。

听到楚晴晴提到马小燕，慕文河眉头皱了一下，问：“你们怎么知道小燕？是村里的领导告诉你们的吗？”

岳凌摇摇头，把自己和楚晴晴在山顶看到的情景告诉了他。

慕文河站起来，透过窗户，默默地向着山顶望去。

“对不起，我不想再提起伤心的事儿，也不想让小燕受到打扰。”

金茜茜和楚晴晴有点失望，两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岳凌。

岳凌说：“慕老师，我认为您和马小燕老师的故事不应该沉寂于平家洼和大栾山，而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样，可以激励更多的年轻人像你们一样，在最需要的地方实现自己的青春价值。而且，小燕老师也一定不希望您永远沉浸在悲痛中，而是以更加阳光的心态面对未来。”

慕文河没有说话，久久地凝望着不远处的山顶，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