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羊谷
顾己肆忙随云可珠上了楼,段仁良紧随其后,见穆幼青面无血色,躺在床上毫无生气,隐隐间望见她脖子上起了淡淡黑斑。
顾己肆问说:“怎么回事?不是醒了吗?”
云可珠指着那碗粥,“是醒了,可是喝了一口白粥,突然就不行了。”
段仁良端起粥闻了闻,用手指沾了点汤汁往嘴里一放,“主子,这粥不可能有问题,”他盯着那黑斑,小心翼翼说:“怕是这姑娘身子太弱了,那刀伤太深,一个大男人都扛不住这么久,何况还伤了这么好几回。”
听了段仁良的话,顾己肆神情有一瞬慌张,他转身对云可珠说:“去‘来便来’寻江祁。”
云可珠先是一惊,随后跃窗而出。
半个时辰后,江祁驾着马车,面朝车帘说道:“这会儿知道用我了,我真该拒绝,让你亲自来请我。”
一如往常顾己肆不予理会,江祁又说:“你当真要去落羊谷吗?我觉着回京城找大夫还更容易些。”
还是没有回应。
江祁回过头,无奈叹了声气,扬鞭打马向前。
要到落羊谷得经过落羊镇,江祁快马加鞭,三人赶到落羊镇已是半夜,镇上却仍热闹非常。
“落羊镇当真是不夜镇啊,”江祁望着两边灯火通明的茶馆酒楼,远处河畔画舫连连,歌女吟唱声此起彼伏,“二哥,要不你自己去落羊谷,这地方这么好,不留下来住一晚多可惜。”
话才说完,江祁就被踢了一脚,晃晃荡荡摔在地上,他站起身回望顾己肆,不满道:“小时候你也没把我当蹴鞠玩过啊。”
“你留在此处,找一个叫阿锦的女子。”顾己肆代替了江祁的位置,“红驹认得落羊谷的路。”说罢,便驾着马车弃江祁而去。
“喂!你就告诉我一个名字,我上哪找人啊!”江祁望着马车背影,瘪了瘪嘴,随即乐的满脸开花,朝江边画舫走去。
红驹是顾己肆训的马,因鬃毛鲜红,取名红驹。跑了两个时辰的路,才终于到了那片松林。顾己肆背着昏迷的穆幼青,独自进了松林。
林间偶有飞鸟啼鸣,顾己肆数着步子,三百步一转,进了林间深处,四周树木变得越来越密,这里大雾弥漫,若是普通人误入林子,几日也走不出去。
没走几步,顾己肆听见轻微分枝踏叶之声,他停了步子。
一个苍老的声音若空谷回响般在林间环绕,“神仙谷地。”
另一位老妇声音紧接道:“竖子勿入。”
顾己肆站在原处微微俯首,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清亮:“晚辈顾己肆,为救治朋友,特来仙谷寻神医,望前辈准允。”
两位老妇从一棵树荡到另一颗树,身轻如燕。
“救过你命。”
“不得再救。”
顾己肆闻言,双膝下跪,背上的穆幼青面色越发白,“晚辈多谢两位老前辈的救命之恩,只是这次晚辈并非为自己,而是朋友危在旦夕,还请前辈通融,放晚辈进谷。”
顾己肆垂首凝神,听见脚步声向自己靠近,老妇的声音近在咫尺,
“若你背上背的是楚凉人,你救还是不救?”
另一位紧接:“若你背上背的是杀父仇人之女,你就还是不救?”
顾己肆沉默了。
林间白鸟振翅而飞,雏鸟叽喳待哺。
“若是楚凉人,救。若是杀父仇人之女,不救。”
顾己肆说的平缓而坚定,倒是两位老妇沉默良久。
“不可不可。”
“有何不可。”
她们像是争论起来,
“普天苍生,性命当同。”
“若救仇人,便是不孝。”
顾己肆听着,心中着急,若是多作耽搁,怕穆幼青愈发危险。
“两位前辈,今日晚辈要救的既不是楚凉人,也不是晚辈杀父仇人之女,她是贺国人,更是晚辈救命恩人之女,二位仁心,且先让晚辈进谷,救了朋友性命。”
两位老妇围着顾己肆悄无声息地绕了几圈,嗅了嗅,互望一眼,双双叹气。
“你且进吧。”
“造化弄人。”
顾己肆道了谢,进了落羊谷,他轻车熟路将穆幼青背进了一间瓦屋,把人小心翼翼的放在竹床上。来不及揉捏有些酸胀的肩膀,转身要去寻人。
那人就站在他身后。
顾己肆微惊自己竟没有察觉,他连忙退让行礼,“百里兄,别来无恙。”
百里遇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穆幼青,语态恹恹道:“夫人,情人,女儿?”
顾己肆咳了两声,“朋友,还请百里兄帮忙救治。”
“不要。”百里遇手里拿着红苹果,轻轻咬了一口,转身躺到榻上。
顾己肆俯首行了大礼,“这位姑娘是顾某救命恩人之女,救人一命胜造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