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
沈二爷僵直着站了许久。
倒不是他小气,只是有些不明白,说这两句话的朝袹,当真是同一人么?
朝袹没等来一个回音,内心颇为局促。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小算盘打得并不高明,纯属是身处绝境的无奈之举。可这沈二爷是个好人,想来也会理解她的境遇……对了,究竟为何要救她?还有那日在晋王府,到底是为何要替她解围?
朝袹闭着眼,摇了摇头,再看时,沈二爷已不见了踪影。
着实尴尬。
自打朝袹从徐家逃了出来,已经历了不少尴尬时刻,这么片刻,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多大一会儿,朝袹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然后一遇到离焰,就一定会追问有什么杂事儿需要她帮忙。离焰虽然也想要偷懒,可惜主子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刮了一样。朝袹今日就只得收了一次碗,洗了一次碗,再没有得做一件杂事。离焰可是练家子的人,朝袹这种弱女子,速度自然是没有他快。
朝袹有些气馁。
过多的精力得不到发泄,她便找来纸笔,开始乱涂乱画。
教导她的夫子也曾稍微提点过她几次,倘使是想要做个什么东西出来,画设计图时就一定要考虑到这个东西的实用性,还有这个图的可看性。否则工匠师傅看不懂,她自己又解释不清,这图就得重画。
朝袹也没真想做个什么东西出来,毕竟她如今烦心事多,还想不起来挑生活的刺儿。
一幅画涂得乱七八糟,被她卷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这纸……多少钱一张来着?朝袹没在集市买过,也不知道,于是在账本上写了个纸张,然后在其后画上了“正”字的第一笔。
至于这第二张纸,她也还是要用的。
好难。
人在无聊的时候,总是很难想起让人开心的事情——
比如朝袹现在想起的就是在晋王府被人掣肘时的愤怒。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朝袹想着要是再来一次这种事情时,她若还是无化解之法,就只能自认栽了,且还无颜回去面对朝家的列祖列宗。
倘若……能有什么辅助之物,能在这关键时刻,祝她一臂之力呢?
这个想法,颇为异想天开,毕竟刀剑一类器物,即便是在女子手里,很多时候也无甚大的作用,反而容易被夺了武器遭到反杀。敌众我寡之时,想要全身而退也很难。且器物一类,终究是死的,只有人是活的,斗到最后,还是脑子最重要。
朝袹乃是一届读书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自己脑子不好。
还有,为何总是敌众我寡,而非敌寡我众?
和她一样,去做工的,无非是缺钱,否则谁愿意委屈自己,去当贵人们口中的奴婢、奴才?所以朝袹想要敌寡我众的第一步,就是要有钱。
只是可惜了,朝袹自己都还在别人家白吃白喝呢。
贵人们哪儿来的怎么多钱?
高官厚禄,做生意,祖业,国库。
这朝廷不招女官,做生意朝袹又没有本钱,祖业就更没,国库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又不是皇亲国戚。
朝袹点了油灯,把用的油也记到了账本上。
罢了,朝袹觉得自己还是该抛开这诸多烦心事,去挑挑生活里的刺,万一合了人的心意,和哪个有钱的生意人搭个伙儿做出了东西来,还受大众欢迎,就有钱赚。
那就……画画?
朝袹这么想着,却还是把油灯给吹灭了,毕竟这灯可不省油,朝袹正好可以趁着今晚多想想,什么东西,才会讨人喜欢。
这废纸朝袹也没打算收,一是明早或许还有些用,二是万一这沈二爷看见了觉还颇有意思,不就可以和她合作?怀着这样的心情,朝袹乖乖躺上了床,盖好了被子,寻思着做个美梦,明日可以画一个好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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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二爷近日养成了半夜爬窗的习惯,借着月光,屋里的大致情况他也能够看清一二。一片狼藉,是他没料到的,他点了灯,环视周围,便被一蓝色□□的本子吸引。
打开一看,就更是有趣。
原来这姑娘,最近鬼鬼祟祟的,无非是变着法儿地想还了他沈沐风的人情。
本来白日里沈二爷还累着的气,这会儿因这账本,也就消了。
灯灭,窗下闪了个白影。沈二爷从这房里翻了出去,又轻轻把窗关上。
假寐的朝袹松了口气,这下总该安心睡觉了。
这片刻时间,朝袹已想出一计——
这绣娘做衣服也太难,想要针脚细密,就十分考验手法,但倘若是两根线在布两边,通过针孔交叉,最后把布料固定呢?
朝袹觉得自己想法挺好,也实用,要是画出来做成功了,说不定能成一笔买卖。
心里有了底,觉也就睡得踏实了。
翌日清晨,朝袹早早起来,开始画图纸,现如今于她而言,最大的问题,大概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