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
天气渐凉,再过些时日便是新年,这是彻底平息叛乱后的第一个新年,所以家家户户都异常期待这个节日。
大家早早就开始采办过年的物件,小街小巷都挂起红灯笼,家家门前都系上大红色长布。
宫中自然也要大办宴席,虽说是大办,但还是以节俭为主。
顾芸宁交代好宴席要用的器物便又到去找平熙,她每日不是去御书房便是去平熙住处。
“阿熙,这盅燕窝是我亲手炖的,等会记得喝。”顾芸宁一来就拉过椅子坐下,示意宫女将小盅搁在桌上。
平熙正给自己扎针,见顾芸宁来了便停下手上的动作,笑着道:“多谢娘娘,真是太劳烦娘娘了。”
“诶?都说了几次,莫要叫我娘娘,我叫顾芸宁,唤我芸宁便好。”顾芸宁小嘴撅了撅,嗔怪地瞪了平熙一眼,转而又将眼神落在扎满针的手上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哦...我近来胎像不稳,扎针是为保胎......”平熙抿起双唇,垂眸望着隆起的小腹,心头似有万千巨石压着。
她不知道这个孩子能否安然生下,她能做的只有尽量保住这个孩子。
顾芸宁脸色一滞,扯起嘴角宽慰道:“你们一定会好好的,殷弃他...他在天有灵,一定会庇佑你们。”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平熙的表情,生怕这话会刺痛她,见平熙神色无异才起身将燕窝端给平熙。
“多谢。”平熙小声道谢。
见平熙饮了一口燕窝,顾芸宁双唇嗫嚅着,神情复杂,犹豫许久才又开口:“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她想了想将宫女们屏退,坐到平熙身边拉过她未扎针的那只手,嘴巴张了张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
若梨以为是自己在她不好说,便识趣地行礼想要回避。
顾芸宁却“唉”一声留住若梨,轻声道:“若梨姑娘留步,你是平熙的好姐妹,我接下来要说的你也应当知晓。”
“是。”若梨歪了歪头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回到二人跟前。
“嗯......阿熙...我就是想请你留在宫中。”顾芸宁道。
“不,待年后我便会离开皇宫,不再打扰你们。”平熙急忙拒绝。
“不行!你身子那么弱,怎能离开?就留在皇宫,再也不要出去了。”顾芸宁目光炽热地望着平熙。
平熙皱了皱眉,她想不明白皇后为何如此强烈地要求自己留下。
“娘娘,我不能留在皇宫,日子长了便会流言四起,我留下终究是于礼不合。”平熙不知为何感到心中很是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那便让皇上纳你为妃!如此便合情合理!”顾芸宁雀跃道,面上笑得灿烂。
一听这话,不光是平熙,就连若梨也一惊,二人异口同声道:“不可!”
“娘娘,您为何突然糊涂了?我与皇帝没有缘分,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在一起啊!”平熙有些激动道。
“为何没有可能?我知道陛下一直钟情于你,现在殷弃已经死了,你总要有人在身边保护着。不然你们孤儿寡母该怎么生活?”顾芸宁拍着平熙的手背言辞恳切道。
“可是我对他没有一丝情意,我是断然不会留在皇宫的。”平熙紧咬后槽牙,缓缓将手抽回,针灸时间到了,她将针一根一根拔出,不再理会顾芸宁。
“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陛下与殷弃有着血缘纽带,你能爱上殷弃便也能爱上陛下。”
平熙手一顿,不可置信地转头望向顾芸宁,她没想到顾芸宁能说出如此荒谬的话,心头一股无名之火冒起。
“娘娘您说感情可以培养,却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在一旁看得真切,阿熙与殷弃是历经千辛才走到一起的,娘娘怎能要求阿熙背弃他们之间的誓言?娘娘您那么爱陛下,如今却要剖开自己的心吞入万根针,心不痛吗?”若梨一步步走向顾芸宁,眼神清透而凌厉,仿佛一眼就能将顾芸宁看穿。
“我...我......”若梨这话真是说到顾芸宁痛处了,她不知所措地呢喃着,双手攥在一起慌乱地搓着。
本来今日来找平熙说这番话就让顾芸宁做了许久心里建设,若梨的无情质问瞬间击垮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
平熙感激地对若梨点点头,心中也大致明白了顾芸宁的心思,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娘娘,我知道您内心在担忧着什么,我也希望您放下心中的成见与忧思,好好地与陛下谈一谈,不要再逃避了。正如您说的感情是可以培养,您真的就断定陛下对您没有情意?”
“我...我不知道......我怕一旦谈开,最后一点奢望都会成泡影。”顾芸宁捂着眼睛哽咽道。
“您与陛下的事我不想插手,你们之间的感情只有你们彼此才能厘清。娘娘如果连第一步都不敢迈开,怎能和陛下携手一辈子呢?”平熙轻轻抚摸顾芸宁的肩头,柔声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