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见

道：“李琢你忘了我的身份吗？我岂能随意外出啊。”

李琢闻言怔住，她什么身份？燕殊之妻，他的未亡人。

压下心里的隔应劲，李琢一展折扇，轻摇了两下，温声道：“这个好办，你若是答应赴宴，我自有法子让你出来。”

姜妩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

李琢也不同她说是什么办法让她出来，只是问：“你答不答应？”

秦淮河夜景她早就想游玩赏景了，姜妩毫不犹豫同意，“好，我答应你。”

这爽快劲令人心情十分愉悦，李琢舒展眉眼，言笑晏晏，“行，我没看错人，姜姑娘果真是个爽快人，你且安心回去，戌时一刻我们在扬州夜舫不见不散。”

一个下午姜妩都在想李琢会用什么方法让她出门，她设想了好几种可能，都没想到他的办法是那么粗暴简单。

丽贵妃身边的司礼太监直接来传口谕，姜氏贞嘉和顺，年少守节，为妇人典范，特令姜氏陪侍三日。

上位者对下位者，就是可以那么随意，在你看来需要绞尽脑汁的事情，上位者一句话轻飘飘的就解决了。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姜妩被一辆双轴华盖马车接走了，口谕只说要姜妩陪侍，踏雪、寻梅她们都是不能带的，连换洗衣物都不用带，宫中自会准备妥当。

夕阳西下，秦淮河波光粼粼泛着金光，河岸边的垂杨柳好似美女梳头对水理妆，姜妩被宫中内侍带到了一座两层楼的船舫，李琢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此时他和中午穿得又不一样，换了身雨过天青蜀锦道袍，衣服纹样倒没变还是莲叶纹，暂时得了一个晚上的自由，不用回到那只有四方天的小院子，姜妩心情大好，笑吟吟的朝他挥手，“说好的不见不散，我可准时呀？”

“你是千金一诺的人，又怎会不准时？”李琢向她拱手行礼，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宴席设在二楼，姜姑娘，楼上请。”

二楼待客雅间内，黄花梨木八仙桌，外罩大红金钱蟒桌帏，黄花梨木椅子罩着同花色椅搭。

先是五菜五果开桌，又上了糖缠、定胜糕、天香饼子之类的看菜，接下来才是上正儿八经的吃食。

蟠龙菜、烧鹿肉、临安莼菜、鲫鱼豆腐、金陵桂花鸭、扬州醉河蟹、清炒莲藕莲子、羊肉水晶角儿……各地名菜，荟聚一堂。

姜妩大开眼界，却不敢多吃，她这身体一直是吃素，桌上荤菜多素食少，突然猛地吃肉肠胃估计受不了。

“可是不合胃口？”李琢见她样样菜都用得少，给她斟了杯绍兴女儿红，温和道：“你想吃什么便直说，我吩咐厨房做上来。”

姜妩端起酒杯回敬他，摇头笑道：“这些菜样样都极好吃，只是我平时在府里都是吃素，突然吃肉吃多了我怕肠胃受不了。”

李琢微微皱眉，“这我倒没想到，是我考虑不周。”转头给贴身伺候的侍女吩咐叫厨房做几道素菜端上来。

他接着道：“无曲不成宴，这扬州舫的菜倒是其次，最出名的还是云裳的琵琶雨衣的笛，值得一听。”语罢，拍了拍掌心，两名伎子莲步轻移从屏风外走了进来。

两个都是妙龄好女，俱是一等一的容貌，进来便是腰肢一软朝李琢二人行礼问安，眼波缠绵，声音醉人，叫姜妩生生停下了手中的筷箸。

姜妩羡慕的看向李琢，感叹，“美食美景美人，李琢你这日子也太安逸了。”和她天天关在梨和院抄经书焚香祝祷与牌位共寝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哈哈哈，姜姑娘妙言妙语，那我先给你打个样，先奏一曲《春江花月夜》如何？”

姜妩莫有不从。

云裳坐在黄花梨木高几上，半抱琵琶，雨衣横笛临水而立在窗边。

轻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笛声紧随其后，清亮悠远，婉转的笛声牵动月华。

听得兴起，姜妩拊掌相和，曲子快到高潮时，忽闻船外踏歌声。

歌声低沉粗犷，是个男子在唱，“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唱完便哈哈大笑，复又嚎啕大哭，又哭又笑，状似疯癫。

“陈国要亡啊！陈国要亡啊！我陆林先为陈国一大哭，一哭昏君宠幸妖妃，二哭昏君滥用奸佞，三哭北伐大败，收复故土无望，四哭……唔唔……”唔唔唔的没了声响，似乎被人捂住了嘴巴。

姜妩好奇，走到窗边倚栏凭望，看见一个青衣裥衫士子被同伴捂住嘴巴拽拉着要进船舱里，那人嚷嚷着，“好汉兄你喝多了就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快别说了，灌多了黄汤就回去挺尸去！”

“醉？我没醉？谁说我喝醉了？”陆林踉跄着推开拽他的人，醉眼朦胧间看到扬州舫窗边立着一个人，天黑看不清人儿的脸蛋，不过光看形容便知是美人。

毕竟那是金陵玉郎君当年一夜千金包下的扬州舫，从此一夜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