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然后将这沉甸甸、黄澄澄的一串压在床角的被子上,取其压祟除邪之意。
程瞻洛昨天晚上也收到了这样一串,今日定光和含光便帮她收进了箱子里,只拿首尾两枚铜钱系了红线,让她放进荷包里贴身收着,说是北方习俗,男子须用红线串在手上,女子则贴身带着,过了正月十五才能取,方能护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庄幼白边说,边拿小手指头在脸上刮:“大哥这么大了还拿压岁钱,不羞不羞。”
因要牵马,庄守白袖口挽起束紧,露出结实精悍的小臂,左边腕上果然绕了一圈红线,上头结着两枚铜钱。庄幼白还是个小儿,藕节似的手臂上戴一圈红绳,可爱得好似年画娃娃;庄守白分明已是个青年男子,骨节分明的腕上也绕一圈红绳,却有种引而不发的力量感。
只是在家时,他向来把锋芒收得很好,只作个亲切的大哥,被庄幼白笑了也不生气,见程瞻洛也跟着笑,无奈地看她一眼,道:“阿耶阿娘非让戴,说是家里习俗,我有什么法子。”
“伯父伯母是想佑大哥新的一岁平安康健呢。”程瞻洛道。
不是真心爱自家孩子,谁会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习俗上留心?庄守白长到再大,在外头是杀敌无数,威名能止小儿夜啼的少将军,在庄戎和李清渚这里仍是十七岁的长子。
庄幼白还在笑,庄守白把他举起来一抛,又稳稳接住:“再笑就不带你骑马。”
庄幼白立刻抱住大哥:“要骑马!我都听大哥的!”
庄守白就带着他,教程瞻洛,怎么握缰绳,怎么缓缓地摸马脖子,再轻轻往下一压,受过训的马感受到这一压,就会原地不动,此时正好上马。
程瞻洛很认真地跟着他学,庄幼白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忽然感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马呀。”
“你还太小了,”庄守白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阿耶说了,等你再大些。”
庄幼白瘪瘪嘴,汤圆似的脸颊鼓起来,庄守白戳了把他的脸:“平日你说要骑马,我可有不许的?还不是带着你骑。”
庄幼白很快又高兴了:“那今天大哥也要带我骑一圈。”
“以后我的小马也能让你骑,”程瞻洛哄他,“不过得是大哥在的时候,让大哥带着你。”
她也是初学,对自己的骑术没有太多信心,庄守白不在,还真不敢让他骑。
庄守白冲她笑笑,很爽快的说:“行啊,到时候只管喊我,只要我在家就成。”
“好耶!”庄幼白拍着巴掌,“七姐姐,咱们要先给小马取个名字。”
这确实是件正经事。
只是该叫什么好呢?程瞻洛犯了难。
她问庄幼白要不要取名,庄幼白坚决不同意,还很郑重地告诉她:“七姐姐,这是你的第一匹马,意义重大,所以一定得你来取名。”
程瞻洛只得接着苦思冥想,一时间灵感枯竭,只得向庄守白讨教:“大哥,你的马叫什么名字?”
庄守白随意抚弄了一下他身侧那匹高头骏马:“大黑。”
后者似乎能听懂,兴奋地仰头长嘶一声,声音很高昂,一听就是匹神骏的战马。
程瞻洛望着那匹通体雪白,不掺一丝杂色的马,久久不能言语。
庄幼白哈哈笑起来:“七姐姐也觉得这名字怪?”
“倒也不是,”程瞻洛委婉道,“只是我肉眼凡胎,委实是看不出哪里黑。”
大黑似是能听懂说的是它,仰头咴了一声,甩了甩头,鬃毛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周身皮毛白得像树梢新雪,又亮得如绸缎一般。光从精气神看,就是匹极好的马,叫人几乎可以想见庄守白骑着他在战场上驰骋时的情形。少年将军,若着白袍银甲,最是合称,如诗文里写的那样,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但不管这么说,这依旧是匹白马。
庄守白牵住大黑的辔头,让程瞻洛可以随意摸它,随口道:“也没人规定白马不能叫大黑啊,对吧,大黑?”
庄戎这时牵了马回来,听闻此番高论,笑斥一声:“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