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程瞻洛抬头笑道。
她刚来两天,荆远给她送了一柄锋利的短剑,庄继白送了几卷兵书,庄幼白送了一件鲁班锁,一套九连环,就连在外忙碌的庄守白也遣人送了东西来,是笔墨纸砚并两卷法帖。
她刚进府,身边也没带什么东西,寻思着打几个络子还礼,已挑好了花色。
庄戎微微颔首,说:“不错。”
他轻轻夸了一句,满桌小郎君的眼睛都亮了,竭力挺直脊背,满脸说不出的兴奋。显然,庄戎一句简短夸赞,在他们眼中份量极重。
“阿耶!”庄幼白又喊了一句,眼巴巴看着他。
庄戎微笑一下,给他夹了一个蒸饼:“好好吃饭。”
桌上菜肴虽丰盛,但不见奢靡,都是应季时鲜,最昂贵的不过鲜鱼鲜虾。满桌都是粗瓷大盘大碗,最中间的羊肉羹和鱼鲊汤鲜味美,一旁的碟子里,蒸饼、馒头堆得高高,并不像程家那样讲究摆盘和精细花纹,但份量都很大,程瞻洛撕了半个蒸饼,小口吃着。
很显然,庄家也不讲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大家边吃边谈笑,气氛融洽自然,只有一点,必得将口里嚼的东西全咽了才许开口说话。
“我有好好吃饭!”庄幼白说着,又专心去咀嚼这个蒸饼,脸颊一鼓一鼓。
庄守白就坐在他身边,非常顺手地揉了一下他圆圆的脑袋:“阿丰越来越能吃了,好事。”
“不要叫我阿丰!”庄幼白捂着头说,“我是丰郎!”
满桌人都看着他笑。
庄幼白抬头对程瞻洛道:“七姐姐,记住了,我是丰郎。”
程瞻洛故意逗他:“你到底叫阿丰呢,还是叫丰郎?”
“是阿丰,”李清渚为她解惑,“家中这几个小子,为着好养活,乳名都起得糙些。”
李清渚一指庄守白:“豹郎。”
庄守白无奈摇头,对她笑一笑。
然后是庄继白:“稚郎。”
庄继白小大人似地坐直了身子,握拳清咳一声。
荆远的乳名最简单,就叫十五郎。他体格高壮,肤色微黑,面前已经堆了三个干干净净的盘子,却有种和长相不符的羞涩,被李清渚介绍后,看了程瞻洛一眼,低头不说话了。
李清渚最后指庄幼白:“阿丰。”
庄幼白:“……是丰郎!为什么大哥二哥都是豹郎稚郎,十五哥也是十五郎,我就是阿丰?”
这个小名显然很不威武,不能让他满意。
“因为你最小,”庄戎含笑道,“生下你的时候唯愿你健健康康,像禾苗一样丰茂茁壮。”
庄幼白转头去抓庄守白的袖子:“大哥,我要跟你一样!”
程瞻洛充分理解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想的就是和兄长一样威武霸气,何况他上头有三个兄长打样,就他一个人有个听起来最不厉害的小名。
庄守白又揉了一把他的头:“我也没办法啊,你的名字又不是我取的。”
少顷,庄守白补了一句:“阿丰。”
满桌人都大笑。
庄幼白一看就是个从小脾气很好的皮实孩子,小小一个发髻都被揉歪了,居然还没有眼泛水光,只是鼓着脸很严肃地去看李清渚,要阿娘主持公道。
李清渚笑够了,扫了庄守白一眼,庄守白给弟弟夹了个藕盒,低头问他:“讲和了,丰郎?”
连庄戎都露出微微笑意。
庄幼白有了吃的就开心,啃完一个藕盒,很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抬头问程瞻洛:“七姐姐的小名是什么?”
“泱泱。”程瞻洛道。
她感觉有点恍若隔世,这个小名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了。
这名字是阿耶起的,出处一望便知,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周天子于洛水之滨检阅军队,军容何等严整,水势又何等壮观浩大,家邦康宁,四夷宾服,诗里的景象美好得像梦中一样。
她出生那年,胡人已占据了程氏的故地洛阳,程逸客居异乡,久积郁气,便给女儿起了这个名字,连小名也是配套的。
只是二郎君和二夫人深恶程逸离经叛道,连带着这个小名也不喜欢,只说给女孩的小名怎好这样风流,只随着大排行一律叫七娘罢了。
庄戎口里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神色微动:“好名字。”
“是阿耶起的。”
李清渚笑道:“以后我们就叫你泱泱,可好?”
“好。”程瞻洛笑起来。
“今日团圆家宴,合该共饮一杯,”庄戎举起了杯子,“这一杯是为泱泱,往后都是一家人了。”
“刚巧,”李清渚笑了,“虽已过了中秋,但今天月亮可圆,月圆人圆,意头好。”
众人齐齐应是,举起了杯子。
家宴上妇孺居多,只上了不醉人的米酒,庄戎和庄守白两个武将也陪着喝米酒,清甜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