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我……”厚朴低垂着脑袋，眼神犹豫。

“尤其是她现在杀了这么多鹤隐门弟子，你觉得道门会放过她吗？”

“我……”厚朴拽紧拳头，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惨状。只见魏行云带领数十个师兄弟用风盾术阻挡青辞的攻击，可是仅仅支撑了一瞬，风盾便被青辞给击破。青辞张大嘴巴，俯首一口吞下身下的几个弟子。几个道法高强的师兄一个飞身，试图用佩剑攻击巨蟒头部中的青辞，但是巨蟒一个抬头，几个师兄便被甩落在地。他们还未从地上爬起来，巨蟒的尾巴便重重地拍打在他们的身上。鲜血从他们的口中喷出，他们趴在地面上，瞪大双眼看着前方，眼神中涌出深深的不甘。

“厚朴师弟！”道士给厚朴跪下，“我求你了，这蛇妖有且只有她一人在世，而这满门的师兄弟还有他们的妻儿和母亲，若他们尽数亡故，那受损的，可是上百个家庭啊！”

“可是，你不是说鹤隐门中的弟子都很坏，总是滥杀无辜吗？”曦煌双手抱胸，想看看厚朴如何抉择，“尤其是你们门主，如果不是他对青辞做的那些事，或许鹤隐门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你不觉得，这就是鹤隐门应得的报应和结局吗？”

“啊！”厚朴低垂着脑袋，愤怒大喊，“求你了，求你了将千丝缚给门主吧。”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曦煌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拿出千丝缚交给厚朴，“拿去吧。”

青辞闻言，猛地转身，看着曦煌和厚朴，怔了良久。就在此时，魏行云控制住佩剑刺向青辞，但是剑身刚刺进巨蟒的头部，便停滞不前。青辞看着这距离自己眼睛只剩毫厘的剑锋，凄厉大喊，剑身瞬间飞了出去，径直刺向魏行云。虽然魏行云及时躲闪，但是剑身还是刺进了他的胸口。他体力不支，单手撑着地面跪了下去。厚朴正欲将千丝缚交给魏行云，但是就在此时，巨蟒张大血盆大口吞没了厚朴的上半身。厚朴看着黑发翻飞的青辞，立即闭上双眼念动咒语，霎那间，千丝缚化作一条游动的金色锁链，困住了青辞的身体。

伴随着巨蟒的挣扎吼叫，青辞痛苦地大喊了一声。巨蟒身上的怨灵开始挣扎尖叫，并且迅速从巨蟒的身上分散。这些怨灵的身上，有动物有妖物也有人类。厚朴看着其中一张熟悉的面孔，控制不住流出了眼泪。

这是半年前他从山下拣来的一条小狗，叫一点。一点全身白毛，唯剩头顶有一点黑毛。刚拣回来的时候，它很小一点，总爱跟在厚朴的脚边和他玩，但是厚朴总害怕踩着它，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一点很乖，从不吵闹，也从不在屋子里乱尿，看见有人进来，就悄悄地躲在床脚。天气渐冷，一点便睡在厚朴的鞋子上。即便厚朴有时候只能吃白水煮面，也陪他吃得有滋有味。

他养了一点两个月，直到某天一个师兄说下雪了，要煮点狗肉来暖暖身体。他想阻止，但被他们用定身术定住了身体。那时，他就站在围墙隔壁，亲耳听见一点阵阵惊叫直至无声。不管他如何用力，他的整个身体，也只有眼睛在动，眼泪在流。师兄们吃饱喝足之后，解开了定身术，还让他去清理地上的残局。等他再走到隔壁时，只是看见一口锅、一堆篝火、一张雪白的毛皮以及一堆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他亲手，将一点变成了他们的食物。

每当他看见师兄弟们杀生时，厚朴总会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也只说，只是畜生而已，难道你不吃肉？还让他不要在这里假惺惺。

厚朴想起这一幕幕，也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是错，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阵阵啜泣。怨灵们的身体冒着绿光，最后在脱离巨蟒之后被吸入了地下。他们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地面，一直惨叫，眼神不甘。

唯剩一点从厚朴的面前缓缓飘过，然后在他的脚面上滞留了一阵。曦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步走到厚朴面前，俯身抚摸着一点的脑袋，笑着说道，“你的这位小哥哥以后有我保护，不用担心了，快去吧。”

厚朴伸手想要抓住一点，一点抬头看了一眼厚朴，最后消失在了地面上。厚朴跪坐在地面上，神色悲戚。曦煌想起以前在娑婆环境中，最让她放不下的，便是人类之前的温情，最让她无奈和遗憾的，便是人类之间的恶欲。

巨蟒消散，青辞也重重地落在地面上。千丝缚捆住她的手腕和脚踝，乌黑的长发盖住她苍白的身体。她瞪大猩红的双眼抬头看了曦煌和厚朴，开始绝望苦笑，声音当中，是满满的无奈和悲哀，“天道不公，颠倒是非黑白。善恶有报，是世上最大的谎言。”

厚朴回首，一脸愧疚地看了青辞一眼。他撑着地面缓缓起身，准备向魏行云求情，但是看着地面上这满地的尸体，又控制不住深深地吸了半口气。曦煌拉着厚朴，缓步走向青辞，青辞抬起眼睑瞪了二人一眼，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

魏行云见青辞被困，二人又无任何法力，于是回首看向身后站着的两个弟子，愤怒地说道，“来人啊，抓住他们！”

厚朴一脸惊愕地抬头看向魏行云，正欲去向魏行云求情，但是曦煌用力按住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