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阎罗殿下,善恶不专;凡尘世上,爱恨不纯。
崇应彪的面色沉了下去,可殷郑眼中的笑意却愈发浓烈。她上前几步,凑近少年的面颊,盯紧了他的眸子,
“崇应彪,你少在这里撒野。”
她柔和的鼻息落在崇应彪下颌处,带着少女的体温。可崇应彪还是不自觉地退了半步——殷郑此时早已褪去了平日里温吞内敛的面皮,一双眼睛如寒星一样闪着冷光。他能听出这句话里隐忍的怒意,也意识到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退却之意。
心中无名的软弱更叫崇应彪愤怒。
鼻尖的血腥气尚未散去,此时如同引一样勾着他积压在血脉之中的欲望。崇应彪死死瞪着殷郑,仔细描摹她细腻的面颊和纤细的脖颈——
只要一刀,鲜血就会喷洒而出。
灼热、炽烈,鲜艳、明丽,尽是生的气息。
只要他稍一用力,眼前的人就会变成毫无生机的傀儡......
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落在他面上,扑灭了所有的幻象,却勾起他全部的疯狂。
殷郑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扼在了喉咙里——
她被崇应彪箍着肩膀带进了屋内的黑暗中,后背抵着墙壁,少年生茧的指尖扣着她的脖颈,轻轻挤压流过她喉管处的气息。
夜色里,两人的气息纠葛相绕。殷郑不适地扭了下肩颈,立即感觉到脖颈两侧的手指开始收紧。
少年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殷郑,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殷郑一侧首,鼻尖处一点异样,蹭过崇应彪的皮肤。她没有立刻说话,反倒是静静地待在那——任崇应彪锁着她的喉咙。
黑暗中,崇应彪只觉得奇怪:殷郑似乎太冷静了些。他不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听到少女吃痛的呻丨丨吟,崇应彪心中反倒觉得舒坦许多。殷郑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如同野兽濒死时的挣扎——此时在崇应彪听来,反倒比丝竹之音更叫他沉醉。
他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连另一只按在墙上的手臂都变得松弛。这时候,他听到殷郑笑了一声,很轻,可那气息拂过,如虫蚁啃咬似的,叫他浑身一震。
少女的柔荑挤进他以双臂打造的囚笼,攀上他的颈部。温暖而柔和,崇应彪顺从地低下头去。
下一刻,一个冰冷尖锐的东西抵上他的喉咙。那双温柔的手稍一用力,尖端便微微割破了他颈边的皮肤。细微的血腥气再次溢满的狭小的空间,叫他头昏脑涨。
“你若真有那个胆子,你就不会扯着我的名头去担你的不义之罪!”
是啊,殷郑又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不明白“‘执牛耳者’,可许公主”意味着什么——“封侯拜相”之名,世人骂他重利轻义;而以红颜为饵,那她就是“红颜祸水”、是共犯,要替他分去一半的罪名。
是利用,更是祸水东引。
“崇应彪,你怎么不敢去掐着我父亲的喉咙这般问他?”殷郑的左手抚上崇应彪的后颈处,猛一用力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懦夫。”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落在崇应彪心里,却成摧枯拉朽之势,将他那本就处于癫狂边缘的精神震得山崩地裂。他一把扯过殷郑抵在他颈边的手,狠狠撞在墙上,冷笑着问道:
“殷郑,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你若是勇敢,大殿之上怎么不见你露面直言?你躲在屏风背后看戏时,可想过‘懦夫’二字?”
“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敢指着鼻子骂殷郊?怎么不去和你父亲说你嫉妒兄长,记恨父亲偏袒?!神殿之下你甚至不敢让殷郊当中摔一个跟头——还上去扶他。善也做不到,恶又做不尽,瞻前顾后——”
他嘶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冷冷地擦过殷郑耳畔,“说说看,你在怕什么?”
“是怕名声扫地,还是神明降罪?”
起先,殷郑还有种给人扯光里衣的羞愤之感。可闻及此处,她反倒觉得有几分畅快——从前,她还要小心翼翼地藏着、捂着,克制着那呼之欲出的贪私之欲——维持那温良恭顺的模样,做个人人称赞的公主。
可如今,不需要了——
她所有的阴私胆怯,全部袒露于此,再无避讳。
“那你呢,崇应彪?”此时百无禁忌,殷郑只想往对方最痛处再捅一刀,“是没见过血还是没杀过人?大半夜的嚎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撞了鬼呢?”
“你究竟是在害怕,还是在心虚呢?”
殷郑的前额渗出了冷汗,她不知道这句话出口之后崇应彪会有什么反应——谁杀了她,还是如何。可她顾不得后果,
他们像是杀红眼的恶狼,恨不得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心虚?”崇应彪短促的笑声尖锐而嘲讽,“这话从你嘴里问出来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论心虚和装傻,谁比得过你啊,殷郑!”
“你明知道苏全孝为何而死,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