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的玉扣。
一阵更加强烈的欣喜涌上崇应彪的心头,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条腕绳拿起来,十分生疏地戴到手腕上——大小合适。
他借着烛火,细看那枚玉扣。上面雕着些繁复的花纹,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因为从前没见过,更没有人教他。但这却是崇应彪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特殊的存在,即使他不明白姜王后为何对他有如此特殊的礼遇......
或许是王后为了让他倾心效力——此次攻伐冀州,在北崇辖界之内。而他身为北崇质子,应当更加了解当地气候和作战特点。又或许是......崇应彪没再继续往下想。
他仰面躺下去,右手垫在脑后。左手举在眼前,反复欣赏那条腕绳。他从没觉得这种佩饰也能如此好看......
“苏——”,崇应彪本想叫苏全孝进来把东西收拾了,可转念一想这小子现在怕是惊惧万分,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冀州城反,他恐怕也没有几日可活了。
也罢,他今日心情甚好,自己收拾也无所谓——且让苏全孝最后过几天闲适日子好了。
想到这儿,崇应彪坐起来,舒展了一下肩膀,着手收拾东西。可他刚刚拆开垫在匣子的布帛,就瞧见另一条腕绳赫然躺在木匣底部。
崇应彪的手僵住了,半晌之后他才将手中的布帛扔在桌上,拿起另一条腕绳——
这条腕绳上排着三个不太精巧的绳扣,和他的玉扣及其他人的铜扣都有所不同。
他不认识这到底是哪种绳结,但崇应彪可以肯定:这条腕绳必然不是出自神殿中的宫人之手,毕竟这技艺相当生疏。
可姜王后为什么要送他第二条腕绳呢?
直至金乌坠落,屋子里的光芒也随之隐去,独留一盏孤灯在案几上轻轻摇曳——一阵夜风吹开掩着的窗子,院落里树影婆娑。
俄顷之间,崇应彪想通了其中关窍——这哪里是姜王后给他的,分明是殷郑送给苏全孝的!
若不是他今日心血来潮,根本不会掀动垫布。而只有一贯收拾东西的苏全孝,才会有机会发现这条腕绳。何况姜皇后一个深宫妇人,怎么可能认识苏全孝这样名不见经传的质子?更不可能亲手为他编这样的绳扣——
只有殷郑才会......她不敢开口多求另一个锁扣,只能自己偷偷替好友编这样一条腕绳以作祈福。
恐怕自己这条腕绳晚了半旬才送来,就是因为殷郑需要靠他偷渡这份不能被他人知晓的礼物。那这枚玉扣呢?崇应彪想了想,约莫也是用来转移他的注意力的。
思及此处,方才还跃动的心都跟着沉寂下去。
崇应彪正想把腕绳放回木匣里,可一阵无名的妒恨忽然涌上心头。数年间不曾言语的夜晚又重新浮现,岁月间沉淀的静默终于在无声中爆发——
他迅速解下手上的腕绳,将其藏进木匣里。至于那根绳扣,则被悄然戴在他的腕上。
只这一次,他不想当那顺便为之的一个。
只这一次,他想要她的真心以待。
“苏全孝!”
清瘦的少年来到崇应彪的门口,猝不及防被甩了个木匣子到怀里。
“收拾好了送回去。”
苏全孝应了一声,转头离开。心里对崇应彪这莫名其妙的火气感到十分奇怪......
......
北境的寒风在帐外呼号,风雪迷眼,四下里白茫茫一片。
崇应彪漠然地站在孙子羽和苏全孝面前,大帐中只留压抑的哽咽和木柴的爆裂声。他一脚踹翻孙子羽,随后在苏全孝面前蹲下来。他看见少年的手上覆着厚厚的腕甲——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戴那条腕绳。
苏全孝眼里的泪水落下去,很快在地上凝成一小块冰。崇应彪想嘲讽他是个临阵脱逃的懦夫,可这话却哽在喉咙里——
崇应彪说不上喜欢这个少年,但他也并不讨厌他。偌大的质子营中,约莫只有苏全孝真心待他,勉强称得上是他唯一的朋友。
可朋友又能如何呢?崇应彪想着,至少今日、明日,有一日算一日,他还想活。还想活到自己承袭爵位,还想活到他所有的拼杀都有意义的那一天。
他不求长命百岁,但崇应彪绝不要死得寂然无声——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荣耀加身的那一天。
“别想着要跑,苏全孝。”崇应彪靠近少年的面庞,甚至能听到他牙齿磕碰的声音,“既已到了这儿,明日必然一战——你又能跑去哪儿呢?”
他望进少年无光的眼眸里,“你若跑了,整个北方旅都得给你陪葬。”
见苏全孝只是低头啜泣,崇应彪抽出从不离身的狼首短刃,挥手让金奎带上方才被押出去的孙子羽——少年的双手被反剪在背后,不住地挣扎。
锋利的刀刃贴近孙子羽的脖颈,“既然说不动你,那你走吧。”
崇应彪对苏全孝笑了笑,侧身让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