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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莉愣愣站在原地,过了片刻猛然抓住女儿的手问她:“灿灿,西瓜糖,那些西瓜糖你吃了吗!”
灿灿有点无措的点了点头:“吃了的。老师说让大家分享,我就把昨天您买的一整袋糖果全部拿出来了,哦,我还留了两颗,是给您留的。”
说着,冯灿灿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两颗红绿色包装的糖果递到冯莉面前。
“妈妈,这是您的。”
冯莉脸色煞白,忽然就觉得一阵心悸——她额头上渗出大片的冷汗,心跳速度骤然加快,而后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
林意之精神高度集中,仿佛她就是冯莉,在经历了一切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女儿也有可能沾染了毒.品。
而且这极有可能是她藏在家里的那半包“新货”。
这东西的危害有多大没人不知道,精神失控、兴奋、颓靡......一旦接触就是一辈子的梦魇,没有回头的余地。
林意之情绪高度集中,身体倒在地上剧烈的颤抖着,仿佛不受自己控制。
耳边是“女儿”灿灿的惊叫和哭泣,她却置若罔闻。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林意之忽然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赵以鸿。
两人的眼神极短暂的交汇。
镜头之下的林意之身上穿着酒场的制服,黑色的包臀短裙和被酒液染红的米色的短袖衬衫直白凸显着她身体的形状曲线,发梢烫成了酒红色,卷曲着,乱糟糟堆积在耳边,苍白美丽的脸上是扭曲又仓皇无措的表情。
在拍摄这最后一个场景之前,表演老师给林意之看过许多毒.瘾发作的人的相片和视频。
林意之训练过无数次,她知道镜头下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因此,她十分清楚此刻的自己该是和她曾经在赵宅不小心看到过的那张唐薇女士枯槁消瘦又诡异恐怖的模样很相似。
唐薇女士的死因是吸食大量毒.品后心脏骤停,而“冯莉”正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沾染上她最厌恶又甩不掉的东西而情绪失控毒发,心律紊乱死亡。
林意之在这一瞬洞穿了赵以鸿布满迷雾的眼睛,看到了他内心的恐惧。
在林意之心中,赵以鸿是个冰冷又无所不能的人。
科研上的建树卓越,几乎无人能望其项背;高度自律,不知疲倦,无论是凌晨起床赶飞机还是在荒郊野外陪她拍宣传片都能高效率处理工作;高度理性,甚至到了有些人格分裂的程度,一方面很在乎外婆,再忙都要抽空陪伴她,另一方面却又能若无其事的在婚姻这种大事上欺骗老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来配合演这出戏。
但是就在她闭上眼睛的这一瞬,林意之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窥到了他内心的裂隙。
他会恐惧、有无助,也和所有人一样,有不敢去面对的灰暗过往。
在江场海滩和大家一起看侯导电影的那天,赵以鸿对她撒谎了——又或许他只是选择性说了真话。
作为他日常研究工作的重要部分,毒.品的确距离他的生活不再遥远。
可母亲因毒.品而死,他原本可以避开这个方向,却仍然选择了做传感并将危险品检测做到了全球领先。
这不意味着他真的云淡风轻不在意。
经受创伤过后的人往往有两种选择——彻底避开远离危险,或是一次又一次重复将刀子插.进伤口的同一位置。
林意之明白,赵以鸿选择了后者。
可逃避或是将自己囿于痛苦,都不意味着解脱。
“卡!”
导演站抬手大声示意的同时,海哥停止画面拍摄。
表演老师缓缓站起身带头鼓掌,声音厚重:“我认为可以一遍过。”
伍思雪请来的这位表演老师是电影学院退休的老教授,之前单独给伍思雪上过课的,无论是资历还是专业程度在圈内都是有目共睹,她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之前只要有苏老师监督,少说也得拍十几条才能过。
“啊,苏老师,一遍就过了啊?”海哥挠挠头,“我原来还以为少说也得拍十几条呢。”
“意之在状态,最后眼神给的好。”苏老师简单点评,“小灯进步很快,这一遍我几乎没感觉到小灯的表演痕迹。”
“拍几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觉到位。”苏老师补充。
“那我呢苏老师!”恬恬从不远处跑过来扯着苏老师的手臂撒娇,“苏老师都不夸恬恬。”
“我们恬恬当然是最好,天生就是做演员的料。”苏老师被恬恬逗得笑呵呵。
“那、那今晚的工作就完成大半了啊,”导演翻了翻手里的A4纸,“接下来就我跟海哥再补拍几个素材,哦还有小灯,你最开始拍的那条单人的导演好像说不太到位,不然一起补下?”
“好,那我先换衣服。”小灯很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