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我先洗个澡去。”段春胜将洗澡毛巾往肩头一搭,提着一壶开水就朝着厨房后面的杂物间去,由于这个时候淋浴在城镇并未普及,大家伙向来都是用平时洗衣裳的木盆接热水洗澡。
“大中午的洗什么澡啊?你看饭都做好了,春胜你先坐桌子上去吃吃花生米喝点小酒,还剩一个小菜马上就好。”杜兰香边刷锅边撇过头对丈夫讲话,呛人的油烟熏得她半眯着眼睛。
“早上出了汗,现在我就去洗洗,一会儿汗凉了容易感冒,不服老不行了的,身体吃不消。”段春胜没有看她,径直走了过去。
穿过薄雾似的烟,她瞥了一眼方才从身旁经过的丈夫,只见他汗涔涔的,汗水从他短袖衬衫的背部印出图案,他的双脚也湿哒哒的,每走过一个地方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此时的段玉奴在经历过半个小时之前暴风雨般的对待之后,带着红扑扑的脸蛋和委屈的神情从房间里走出来,看样子是偷偷哭过了。恰巧在踏进厨房门的时候与她父亲来了个对视。
一丝寒意猛地向她席卷而来,不禁使她打了个寒战。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朝着母亲奔去,活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麋鹿。
“好些了吗?”杜兰香拿身上系着的蓝色围裙揩了一下掌心,随后摸了摸女儿的小脸,满是温柔地问道。
“我没事。”段玉奴仍然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
“丫头,我教你,下次你爸再这样的话,你就去水缸边打一盆水来。”杜兰香两眼紧盯着女儿。
“那是做什么?”段玉奴不解地问。
“你没看你爸那个样子恨不得把你给生吞啦,你去接一盆水来交给他啊,不然吞不下去。”说完,杜兰香拿着围裙的边角递到鼻子前遮住了嘴巴,然后轻声笑了起来。
见到母亲开玩笑,段玉奴也跟着笑了起来,渐渐忘记了忧伤,以至于她父亲洗完澡出门与她们娘俩对视的时候,段玉奴的脸上也没有紧张和不悦的神色。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不开心的事情宛如乌云,一阵风儿吹过便消散而去,不见了踪影。
“嘿嘿,你们都没有要换洗的衣服,我索性就把我的那几件丢进洗澡水里泡着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再去洗。”段春胜的嘴角露出笑意。
“哎哟,我没听错吧?有人说自己洗衣服,这是刮得什么风啊?”杜兰香与他打趣道。
“东南西北风一起刮了,我这几天都没有什么活干了,难道在家吃闲饭啊?”段春胜走到老位置拿起他一日两餐都要喝的白酒走到八仙桌前坐了下来,嘴里叨叨着,“吃饭!吃饭!”
“这么早我有些吃不下。”段玉奴小声嘟哝着。
“吃不下的话,那你就光吃菜,要不然下午你该饿了。”杜兰香朝她使使眼色示意她坐。
“哦,那好吧。”段玉奴拿着碗筷耷拉着沉甸甸的脑袋走了过去。
段春胜先是举起酒杯美滋滋地咪上一口,斯哈地叫唤着,然后夹起一粒花生粒动作娴熟地丢进嘴里,咀嚼的功夫拿着筷子扫地雷似的上下左右排除着,直到停留在一盘红烧鲫鱼的上头。
他一时走神,其中一只筷子没抓牢掉落下来,伴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他恍如隔世般的从思绪中惊醒。
“怎么了春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杜兰香略带疑问地看向丈夫,正打算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不料被他提前挡住。
“是有些头昏脑涨的。”他眸子闪起如月色下的泉水那般波光粼粼的热泪,脸颊也不知几时染上如朝霞般的红晕。
“你发烧了。”杜兰香说,“赶紧的,酒水不能喝了,先吃点饭垫垫肚子,一会儿上医院瞧瞧去。”
“我不去,睡一觉就好了。”段春胜埋下头去扒拉了几口白米饭,接着说道,“把这条鱼端下去,我闻不得鱼腥味,有些反胃。”
“瞎说八道,哪里来的鱼腥味。”杜兰香立马端起来放到唇边闻了闻,她与丈夫的鼻子不同,在她鼻子里闻到的全是辣椒和酱油的气味,“你不吃,我们还要吃呀。”
“妈了个巴子的,拿走拿走!拿灶台上去!”段春胜有些不耐烦地骂道。
杜兰香撇了撇嘴巴,黯然神伤,心不甘情不愿地端起盘子朝灶台走,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呀!毕竟结婚十多年以来,这还是丈夫第一次嫌弃她做的饭菜不合胃口。
“妈妈,我要吃鱼。”段玉奴不同往日那般乖巧听话,大抵是刚才与父亲起了争执,所以现在就故意耍性子跟他唱反调,也或许是想要试探在母亲的心里到底是成年的父亲重要还是未成年的自己更加重要。
杜兰香走到灶台前放下盘子,转身向女儿招了招手,道,“过来夹菜,没刺的鱼肚子给你留着呢。”
“哦,”段玉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几个浑厚的男性嗓音。
不大会儿,那群人便冲了进来。
“段春胜,你好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