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暮色渐至，清风徐徐。湿漉漉的地面像刚刚褪去海水的沙滩，清凉而干净。

月亮挂在很远的地方，朦朦胧胧地，让人对它一会儿的模样，明天的模样充满了期待。

身后的门打开了，只开了一条缝，表哥脸贴在门缝上，颇有几分欲语还休的婉转。

我问：“你怎么了？”

表哥眉头一皱，道：“这古人的衣服……我怎么穿不明白。”

我笑哈哈地从栏杆上跳下去，迫不及待地想要进门嘲笑他，走到门口又紧急停下来，问道：“你身上穿了衣服的吧？”

表哥点了点头，于是我冲进了房内。

可房间里已是昏暗成一团，我不得不先摸黑点个油灯。

温暖的火光从灯芯缓缓晕开，我这才看清这盏陶灯是一个人擎举着灯台的形状。转头看看表哥，他身上套着淡蓝色的深衣，昂首挺立，面如冠玉，颇有几分贵族公子的味道。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头发像个鸡窝。

服饰上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问：“你是哪里穿不明白？”

表哥拎起两个白色的长“袜子”，说道：“你知道这个有系带的是干嘛的吗？”

我拿在手上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它像个剪下的裤腿，其中一端有系带，并不是袜子。

我说：“大约是裤子吧。”

表哥震惊：“裤子？连裆都没有的裤子？”

“是的呢。这种裤子在我们那里，早几千年也差不多长这样的。可能因为它不能防止走光，所以那个时候的衣服裙摆才那么长。”

表哥不理解，表示很难适应。

我宽慰道：“没事儿，你先将就几天，等我们稳定下来了我给你做标准的裤子。”以我业余做娃娃衣服的经验，做一条裤子是绰绰有余的。

表哥嫌弃地扔到一边：“将就不了。”

我跑到门外，把两个食盒提进了屋内。

“先吃饭！”

表哥看到青菜和肉糜也是馋得流口水。对于米饼，我们的态度是一样的，不过当成主食的话，也是可以接受的。

青菜的从外形上不像我见过的任何品种，但口感吃起来和小白菜差不多的。肉糜则和我曾经吃过的任何美味佳肴都不一样，淡淡的咸，浓浓的鲜，味道甘美，口感爽滑。汤底几乎看不见其他的配料，很大可能是肉本身独特的味道。

吃饱喝足，我却长长地叹了口气：“以后不会再也吃不上这样的美味了吧？”

表哥看着我笑了笑：“你可以好好锻炼一下厨艺。”

我愣了一下，紧接着不满道：“为什么是我？难道以后都要我做饭吗？”

他哈哈大笑：“你不嫌难吃的话我做也行。”

我哼了一声：“我也做得难吃！我们互相伤害！”

……

夜晚，我裹着崭新的绛红色深衣，躺在屋子最里侧的床榻上。表哥睡在对着门的床榻上。我们没有熄灯，那样微弱的光亮根本影响不了我们的睡眠，亮着反而让人有一些安全感。

我望着表哥的那张床榻，灯光在他的被子表面轻微地闪动。

我问：“你更想种地还是留在城里做活呢？”

他也还没睡，清醒的声音回答我：“都无所谓。不过我不想住在城里。我想有一间大屋子，大院子，大土地……得要种地才能有大土地吧？那我想种地。”

我笑了笑：“好呀！那我们就种地吧！”

他问：“你种过地吗？”

“我种没种过你还不知道呀？小的时候爷爷奶奶种地，我们一群小孩就去村里的各道水沟钓龙虾，你就是我们那群孩子的带头王，你忘了？”

我听到了表哥痴痴的笑声。

我继续说道：“也就农忙的时候会帮忙做些简单的小活儿。见过，但真的不会种。后来就去了城里，农活碰得更少了。”

我又问：“你呢？你这几个月在家里做了些什么？”

“种了些辣椒，种了些玉米，养了一百只鸭子。”

“啊？你还养了鸭子？那你的鸭子怎么办？”

“会有人处理的。”他翻了个身，发出了沉重而无奈的叹息。

我有些难过，如果他不陪我去老房子，那他应该还在看着鸭子一天天长大，计算着一批鸭子长大能卖多少钱吧。

夜晚在默默无言中流逝。

次日，天刚亮我就醒了过来。起来之后发现表哥也早已坐在了床边。可能是因为每天无所事事，也可能是“入乡随俗”了，我们最近都是和太阳差不多时间醒来。这会儿也是这个小城苏醒的时辰，我依稀听到了院子外面有人在说话，可起床打开门之后反而听不见了，只剩下了穿破晨曦的鸡鸣声。

我们想要找窦稚询问租田地的事情，向驿长了解都尉府的位置时，驿长说派人去传个话，在驿馆里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