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提起笔杆,他又滞住了,他只知道她的名字,而有关她的其他事情则一无所知,譬如她住在哪儿,她的师门名号等等,原来自己对她知之甚少。算了,就刻上『送呈马薇思姑娘』好了,他认识的马薇思就只有她一个。接着刻什么呢?为了不要搞得太特别,子繻于是按着前两封信件的文句刻道:友子繻为寻止战石,已丧命于泪滴峰下,姑奶奶节哀,勿念。 刻好之后自己又看了看,竟觉得有些不妥。他自称友子繻,却称对方为姑奶奶,这两称呼已不对称。若称她为姑奶奶,自己该自称为孙子才对。哎呀,这怎么可以呢?她的年纪分明比自己小,称她为姑奶奶是因为信守承诺,自称孙子就大可不必了,当一个小妖精的孙子,这多令人尴尬啊!除非,是把自己形容为如古时军事家孙子一样的英明神武,又或者如孔子、墨子他们那样被尊称为先生的,孙子便可解作孙先生,那也不错,要是自己姓孙就好了,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被称为孙子了。 子繻手执条板痴痴地傻笑,突然又如梦初醒般的发觉自己的失态,幸好无人见着。薇思果然是个妖精,每次想到她,都可以令自己不知道在干啥,思绪就如脱缰的野马,四处乱窜。 他在条板的顶端打了个洞,正准备用小绳子把它穿好,同样挂在窗外。又见那条板上还有许多空位,就写那么一句半句缩在上面,似乎太少了,显得没多少诚意。 看在还剩那么多空位的份上,他又继续刻到:子繻这次以身犯险,来到泪滴峰寻石,祈盼为苍生带来和平,自认为做的是正义之事,虽死而无悔,请姑娘不要为我伤心,只要姑娘记得还有我这个朋友就足够了。我只愿姑娘能安享太平,永远开心快乐。 子繻把自己的愿望刻写好,想着能让薇思知道自己的心意,目的已经达到。条板的正面已刻满,他反复地端详着刻写的字句,一时间竟觉得有许多的话未跟她说,又有好多话想跟她说。 再把条板翻过来,背面还是空的。既然还想跟她说话,就跟她多说几句吧。与她只见过几次,竟是一见不能忘,像是有一辈子交情似的,不知她是否也有如此感觉。 『回想与姑娘相见之初,子繻一见已然倾心却不自知,及至发觉已不可自拔……』 赫见自己刻下的文字,竟是如此直白,子繻吓了一跳,虽是心中所想,但怎么能让她知道呢?文句已刻好,要把它磨掉不是不可以,他也有能力做到,但……他又舍不得把它磨掉,自己好像从来未曾有这样的勇气,把所思所想整理好写出来,并勇敢地面对。死,尚且不怕,难道还怕这个?对她念念不忘,他知道有负于芷芊,何况,他现在已确定,二十年来他梦见的女子就是芷芊,还有绍儿告诉他与芷芊的往事,也同样令人动容。因凡总总,要面对自己真正的内心,更需要勇气。 他对自己说:不能直面自己的内心,也是懦夫的行为。就让自己面对吧,其实心中清楚,这块条板,薇思是几乎没有可能看得到的。此地已荒废没有千年也有百年,没有人踏足于此,若真有人来,不知会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来人如有心代为寻找板上写着要呈报之人,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师父和绍儿应该容易找,只有薇思,人海茫茫,要找一位名叫薇思的姑娘,谈何容易?即使找到了,也不知她是否尚在人间,又或者,到那时,她已成苍颜老妪了。想到这里,心甚黯然。 没有机会见到她苍颜老妪的样子了,那些曾经就当作一个最美最美的回忆吧。不知道那个成了老奶奶的她,会否像年轻时那般古灵精怪,时而正气,时而又带着邪气?是否依旧胡搅蛮缠,令人哭笑不得…… 涌起许许多多的疑问,心这样想着,手一刻不停地刻着。既然她多半不能看到,就让自己放肆一回吧,反正他还有后着,要是能成功取得止战石,能平安地下山,他就会回到这里,把这些木板全部收走,不留下一点痕迹,没有人会知道。 洋洋洒洒地刻了一大篇,总算把内心的话尽情地倾吐出来,他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然后用小绳子穿起条板,『送呈』字样朝外,把它悬挂在窗边,与其他两块小木片相邻。两短一长,他也觉得自己偏心得有些严重。 收拾行囊,又再匆匆上路,子繻向着泪滴峰飞去。 来到峰下的洞口,所见与商君书中的描述相类似。洞口有一块巨石阻挡,石上以及四周,都铺着垂着一些零星的碎花小草,若无指引,并不容易看见此处有个洞口。自然环境以及地貌的变迁果然没人的变化那么大,相比起星球的几十亿年,人生最多也只有百年,人急着要变是可以理解的。 拨开垂遮的花草,子繻直入洞中。第一进空间并不大,目测可容纳十数人。按商君书中所说,沿洞壁左行十步,立于壁前,举右手过顶,便可摸到嵌入壁上的如手掌般大小的机括,此机括与洞壁浑然一体,即使站在洞中也并不能轻易察觉。机括上有五个点位,置五指于其上,下压向右旋转,洞中石门即会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