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快乐球
“直至赤曜道祖以道种为剑,斩出最后一剑,黑日才失去生机。”
卢师叔的声音沉静。
壁画之上,原本代表着赤曜道祖的人影,此刻却像是一把被折断的残剑。
花盛妙的眼睛微微睁大,再回想起先前对赤曜道祖的那些腹诽,她桌案下捏着笋干的手变得格外沉重。
“可众位道祖皆知,邪祟无法斩草除根,黑日迟早会再度苏醒。”
艰难打赢了这一场战斗的十一人,寂静地伫立在夜空中,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如同十一尊凝固的扭曲雕像。
卢师叔的声音沉重得如同弦断后的余鸣。
“最终,九位道祖决定舍身殉道,他们将道种送给了扶光道祖,扶光道祖融入九人的道种,化出一轮金日。她以身困住了黑日,飞入空中,千年万年地镇压着天晷道祖化成的黑日,守卫着人世的平静。”
卢师叔最后一句话,为整个故事画上句号。
“这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见红日的起源。”
宫室内寂静无声,所有弟子似乎都沉浸在这段修真界悲壮旧史的感悟之中。
只有花盛妙有一种仿佛世界观被冲击了的震撼感觉。
这个世界的太阳,竟然不是一颗恒星?
出于情感,她很清楚自己不应该质疑卢师叔讲的这段十一位道祖保护人族的悲壮过往,可一想到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习以为常得以为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太阳,内里是由拥有生命的邪祟变化而成,甚至是随时可能失控的巨型怪物,花盛妙突然有一种想从这个世界立刻搬家的冲动。
她错了。
她不应该天真地以为,逃出仁剑门,就能再度过上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大师兄是邪祟,师祖是邪祟,太阳也是邪祟,这个世界干脆改名成邪祟快乐球好了,人族真的有必要和邪祟争它们的快乐老家吗?
花盛妙甚至已经没有心思忧愁仁剑门里可怕恐怖的师兄们了,她慢慢盯着自己手上交织的黑白命线,已经考虑到了最糟糕的结果。
她小声道。
“师兄,如果我……也变成了邪祟,你……就把我重新变成一棵花吧。”
她实在没有什么信心,能做到像扶光道祖一样,不光能压制住邪祟的本能,还能压制住同为邪祟的天晷道祖,保护人间。
想起自己也会变成壁画里的扭曲怪物,花盛妙觉得,其实当一棵花也不错。
她还是一个没化形的花妖的时候,安静地当一朵花的日子过得还是挺舒服的。
人有活下来的本能,如果是让大师兄在她变成邪祟前杀了她,花盛妙怀疑自己会在生死关头最终做出违背本意的选择。
可如果做不成人了,当回一朵花,至少比最糟糕的那个结果好。
月线似乎听懂了她的花,洁白明亮的命线微微伸长着,缠绕出了一朵小花的形状,像是手链编织成的花饰。
“师兄是在安慰我吗?”
花盛妙感觉好受了许多,她摸了摸柔软冰凉的月线,认真道。
“谢谢师兄,我会努力不让自己变成邪祟的。”
花盛妙突然觉得,让“大师兄”的命线,一直陪在身边或许也不错,大不了以后她可以入睡或沐浴前再将月线摘下来,
壁画隐去不见,宫室再度恢复之前的亮堂明光。
卢师叔在寂静中再度开口。
“今日的授课便到这里,大家来我这里领抄写所用的浣纱雪纸,将宗规抄写一遍,抄写完交给我后,便可以回去了。只是回去之后,还要温习背诵,再抄写宗规一遍,明日再把那一遍抄写宗规的纸册交给我,记得了吗?”
卢师叔慢慢踱步,将一本本雪白纸册发下,所有弟子都郑重道谢。
听完卢师叔以如此生动的方式讲完修真借界旧史,弟子眼里散发出的感激和崇敬光亮,显然都已经将卢师叔当成了比自家不管不顾的师长们还亲近的宗门好师叔。再回想起卢师叔让他们抄写并背诵宗规全文的事情,已经没有了那么多排斥,有些心急的弟子甚至已经立刻抄写了起来。
花盛妙的反应速度慢了一拍,当卢师叔在她桌上放下雪白纸册的时候,她没有先道谢,反而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一看就触感极好的柔软滑亮的纸册。
用这么好看的纸册抄书,实在有些浪费。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然而她也没有当刺头提出异议的想法。
花盛妙提笔,她前世学过一点书法,至少提笔的姿势还算像模像样。
桑明奇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立刻在一旁给她开始磨墨。
然而当笔端浸入墨中的时候,花盛妙突然觉得手腕上月线微微一动。
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在殿内响起。
花盛妙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原本分发纸册的卢师叔,竟然一头栽倒在地。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