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识-2

宋楠忍无可忍，啪地摘掉无线耳机。

各国口音英语戛然而止。

动作有点剧烈，一只耳机撞在桌面上，一弹摔落。

路过的同事吓了一跳，弯腰捡起耳机，微笑着放在宋楠手边。

宋楠连忙道谢，插|上耳机，继续痛苦地做会议记录。——宋楠英语水平仅限于日常交流，专业词汇全靠翻译软件。

所有人都默认宗望必胜。投行投行，说白了就是给人管钱，这一行，人脉第一、专业第二。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宋楠想，“又不像理工科，理论证出来就是你的，金融圈人脉先行，毕竟关系就是业务，业务就是奖金。”

山雨欲来风满楼。众人都等不及宗望上位，对于宋楠的态度也都微妙起来，像对一个前朝旧臣。

“会议记录呢？”科长冷不丁走过来，“打印出来给我。”

宋楠正查到“endorsement for collection”，“我邮件给您，好不好？”

科长摇了摇头。

“这样比较快。”

“要是黑客入侵我的电脑呢？”科长冷冷说，“公司的秘密就被泄露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你安得什么心？”

“可是——”宋楠忍了又忍，“复印的时候被看到了···”

“这就是公司聘你的目的了，”科长没有表情，“不然要你干什么呢？”

宋楠没话说，继续对着翻译软件。宗望英文语速飞快，即使偶尔说汉语，也要加上几个英文词汇。

宋楠只好倒回去，一句句反复听。

忽然一只手盖在手机屏幕上，手指头啪啪打桌面。

“咖啡！要九杯咖啡！三杯不加奶，四杯不加糖！”

宋楠站起来，“好的。哪里开会？”

“楼上。Ronh.Jiang。”

蒋东适龄单身，原本肥水不流外人田，轮不到宋楠去献殷勤，但宋构有一次开会，差使蒋东助理倒了咖啡。

之后，蒋东开会，茶点也都由宋楠负责，以牙还牙。

宋楠端咖啡走出电梯，迎面飞过来一只篮球，不偏不倚砸在宋楠脑袋上，疼得宋楠抬头去揉，满盘咖啡泼啦啦全倒在身上。

“诶诶，对不起！”蒋东跑过来，长手溜过篮球，打了回去，“你没事吧？”

宋楠低着脑袋，含混地说了句“没事”，满身咖啡还滴滴答答往下淌。

咖啡杯滴溜溜打转，撞到脚面，像是被人踩了一脚。

蒋东连声道歉，抖肩脱下外套，丢给宋楠，“来来，你先穿着。”

说完，蒋东一手卡主电梯门，扭头喊，“说多少次了，办公室别玩篮球！”

“诶，工作都做完了嘛，”有人说，“死耗着干什么。”

蒋东笑，“你也不看看，砸着谁了！”

穿堂风一过，咖啡冰凉，衬衣湿哒哒黏肚皮，宋楠赶紧裹好蒋东外套，“Ronh.Jiang，请等一下，我再去倒——”

“哦，不用，我叫你也不为咖啡。”

咖啡还在往下淌，滴答滴答，宋楠非常窘，“那是？”

蒋东笑：“也没什么了···”

宋楠穿的浅口皮鞋，咖啡已滴了一脚背，又湿又黏，整只脚都像踩在泥里。

蒋东偏不放过她，“没事怎么不见你过来？刚到这儿来，我是什么什么都不熟。”

宋楠敷衍说：“我才不熟，你们会议上讲专业词汇，我全不懂。”

蒋东眼睛一亮，“哪里不懂，我帮你看看——”

宋楠牙疼似的吸了口气，心想早晨出门没看黄历，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人？

但她还是微笑着说，“好，我就回去拿记录，请您过目。”恨不得磕头送蒋东出电梯。

摁下电梯键，宋楠匆匆回到工位上，却愣住了。

会议报告不见了。

起初她以为纸张飘到桌下，但是蹲在地上找了一溜，一无所获，白被呛一嘴灰。

宋楠一边咳嗽一边爬起来，急得蹦蹦跳。

会议视频没有备份的，记录还要上传到电脑里。她也不能全凭记忆复述，——虽然会议上并没什么重要内容。

但她可以想象，科长那个人，能把这件事上升到怎样的高度。——她恐怕要成了三体派来的商业间谍，有反人类罪。

宋楠问了一圈，都说不知道。

最后还是Helen悄悄给她发消息：【科长自己拿走了。】

科长开会，在本层大会议厅，宋楠在门口等了等，顺耳听到宋构一口英文，大概散会的意思。

一阵脚步声，玻璃门一开一合，宋构端着咖啡杯出来，宋楠探头看了眼最后的科长，见他手里拿着那会议记录。

宋楠对科长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