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夜深了,可顾卿卿睡不着,她瘫坐在床上,发疯似的把以前小时候的物件全部一股脑的找出来了:周岁抓周时候的银币、第一次见温南箫的时候,他送给她的一片枫叶、每次生辰,她舍不得吃的,如今发霉的,母亲塞给她的蜜饯、幼时和温南箫来往的信件、以及母亲临死前的遗物——一串快要生锈的钥匙。
小时候,她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是如秋日午后般温暖的,她曾经以为,她以后的人生也会是如此,和母亲、和温南箫一起。
可是她十二岁那年,身体本来就不好的母亲病逝,温南箫则去边疆助阵。
那年冬天,她当时最爱的两个人,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她。
她不曾抱怨,也深知,她无法怨任何人。只是,或许是从这之后的冬天太冷了,曾经的记忆在时间的冲刷下,化成一团泡沫,模糊不清。
她甚至记不清妈妈的样子。
直到十三岁,一直在家上私教的顾卿卿,第一次去学堂读书,认识了田谧。
顾卿卿站起身来看窗外的月光,月光依旧和五年前一样,明亮,皎洁。
她想哭,一夜之间,顾家的变故让她忐忑,让她不安。但是她哭不出来。
或许,泪水早在十二岁的时候哭干了。
没有人不想安于享乐,可是顾卿卿不能永远都是孩子,她不得不担起责任,纵使顾钟平犯了错,其他与顾家合作的店铺与家庭,都是无辜的,都是不该受牵连的。
顾卿卿垂下眼睫,收拾好物品,和衣躺下。
明天或许是腥风血雨,至少今晚该睡个好觉。
尖锐的鸡鸣声划破了灰暗的晨雾,今天天气不好,天空灰蒙蒙的,看天气,晚些时候怕是有大雨。用过早膳后,顾卿卿撑着头看着棋局发呆,她实在有些头痛,心绪郁结。
纵是她学业再如何好,再如何在家里独当一面,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小打小闹罢了。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她真的有些应付不过来。
但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如何走?
至少要证明杀人凶手不是他父亲。
如何证明?
一是找到真正的凶手,顾卿卿自认为没有这个本事。
二是找到凶手杀人时父亲的不在场证明。
目前,好像也只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可是怎么查?如何查?
顾卿卿把棋子放回棋罐,深叹一口气。
她不知道。
田谧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给顾卿卿看她新淘到的宝物——一件银制小刀。田谧自顾自的说:“卿卿你看,这刀漂亮吧!等有人来欺负你,我就嘿!哈!嘿!拿刀吓唬他!”
顾卿卿默默看了她一眼。
刀?话说萧二娘拖她找的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一把剑。那把剑应该是在漕运总督郑虎那里。
顾卿卿突然站了起来,下了田谧一跳:“天呢!你吓我一跳!”
顾卿卿道了声抱歉,然后令下人去收拾行囊,田谧疑惑道:“你要去哪里吗?”
顾卿卿眉头舒展:“下江南,去南直隶淮安府。查案。”
田谧闹着要跟她一起走,“带上我吧,带上我吧,我还有小刀!我能帮你!”
田谧在她耳边叽叽喳喳,顾卿卿实在受不了,只好应了她,“好好好,一起去,不过不能带刀,这东西太危险,不一定能帮到我们,或许还会成为敌人对付我们的工具。”
田谧蔫蔫道:“好吧。”
等他们收拾好了,大概快到上午,雾气散了些,她们准备好,便马不停蹄驱车出发了。她们出发从简,只带了一位侍卫、丫鬟小莹,就连衣物都没带太多,主要带了足够的钱财和伙食。
顾卿卿是这么想的,反正她也要帮萧二娘找回那把剑,不如直接从这件案件查起。既然背后的人要陷害她父亲,肯定也是盯着她的动作的,她这一动身,反而还能把对方引出来也说不定。
虽然这趟路注定危险,可她还是没带多少人,为的是放松对方的禁戒,也是为了早点到南直隶,最好路上少耽搁,越多人,反而越是累赘。
二皇子府邸里,温南箫还埋在呈上的这些证据线索里焦头烂额,昨日抓住的黑衣人在地牢里代审。疏月依旧带着遮住大半张脸的白色围脖,声线清脆道:“禀告二皇子,顾小姐出城了,看方向,是往南直隶那边走的。”
温南箫看线索的手一顿,“南直隶?我记得有位高管是死在那边的……应当是漕运总督的案子,难不成……?”
温南箫思索片刻过后,起身穿衣:“驾车,去南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