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陵
里头,才能出众者固然不乏其人,却大都忙于争位夺嫡的“大业”,也难怪这位千古一帝晚年的心境,竟会如此凄凉了。
锡若想起太子被废之后,老康曾经痛心疾首地对自己说道:“天底下又有哪家的儿子,会对父亲的重病,兄弟的夭折毫无哀戚之情。这就是朕的太子!朕亲自挑选,一手栽培了三十余年的太子!”
锡若紧了紧身上的貂裘,不愿意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就朝老康笑道:“和老毛子在雅克萨打仗的事情,奴才也听说过。皇上采取的是恩威并用、剿抚兼施的方略,先对老毛子严辞警告,警告无效后,才发兵反击。反击时采取先扫外围,然后水陆并进,三面包围,一面堵截,断其外援的战法,迫使老毛子困守孤城,最后攻克之。”
这原是锡若从老爸留下的那一柜子藏书里看来的,现在说出来倒是丝毫不爽,想了想,他又顺手拍了老康一记马屁,说道:“皇上远在千里之外,却运筹帷幄料敌机先,奴才实在佩服得紧。”这倒也不全是假话。
中俄的这段战史,《鹿鼎记》里也曾经提到过,只是老康不像书里写的那样曾经亲临前线指挥,而是坐镇在后方运筹帷幄。只不过锡若没有说出口的是,当时驻守雅克萨的俄军仅数百人,而彭春和萨布素两次出征雅克萨,第一次带兵约三千人,第二次带兵两千余人,兵力众寡及远近劳逸之势一目了然,然而围攻数月竟不能全歼或攻取,中俄两国谁枪械精良,练兵有方自不待言。
锡若曾经不止一次向老康提起,西方落后于大清国的地方固然不少,可是他们的发展却非常快,在很多实用科学技术的开发上甚至已经领先于东方。如果先进的西方科技仅深藏于内廷,于国计民生又有何益?
只可惜说归说,老康照旧嘱咐锡若国学才是根本,要他好好研读圣人的经典,做个文武全才。这个锡若倒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在他看来,老康对孔孟程朱那一套的迷恋与提倡几乎超过任何汉人皇帝。他不但追加孔子的尊号,亲自去曲阜朝圣,首开经筵制度;而且重新启用明末声誉已经败坏的理学等等,对于汉族封建文化核心的儒家思想是兼收并蓄,连糟粕也一并吸收了进来,甚至还开创了年年表旌殉节守志的“节妇”、给银建坊的常例。
对于这些东西,作为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的锡若自然颇不以为然,所以他在上书房里的功课总是不上不下,让亲自指点他念书的老康徒呼奈何。锡若却暗想道,反正我说的话你也好些听不进去,大家正好扯平,便又乐颠颠地继续他在大清朝的胡混生活。
老康痛说一番革命家史下来,似乎心绪好了不少,瞥眼看见锡若又是一脸跑神的表情,忍不住拍了他的脑袋一记,斥道:“朕说话,你怎么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锡若哆嗦了一下,连忙陪笑着说道:“奴才方才是在回想雅克萨之战的情形,故而走了神。”可不敢说自己是在肚子里拼命地腹诽老康。
老康看着锡若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没白送你去丰台大营里历练一回,倒是长了些心思。”
锡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紧跟着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老康见他实在冻得不行,转头朝四周看了看之后,朝李德全说道:“起驾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