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众人一时静了下去。
苏溪墨的字与他的人齐名,当初殿试一首对答赋传遍文人,还有人专门求了他的字做帖子称作苏体。
不过在百花宴,字当然是其次,能得一首状元郎的好诗,姑娘的才名自然随之大涨。再者,或能得之青睐,与清俊儒雅的状元郎成就一段佳话。
贵女们将目光投向席间摆的花枝花盘,再看向彼此时已经闪动着要较量一场的锋芒。
插花比试为时三刻钟,可选瓷瓶或是提篮盛放花枝。
花枝按颜色分成四类目,用花盘盛着摆满了四张长案。
岑婉走到岑音身边,“你今早险些绊倒我,待会儿去替我多取些白海棠来,我便不同你计较了。”
白海棠种在园子的东南角,案上也摆了,但她就是要开的正好的,反正这个小贱人什么也不会,她不怪她拖后腿已经是大度。
“我?”岑音看了眼已经去取花枝的秋露,无奈点头。“姐姐等我便是。”
与在场跃跃欲试的姑娘们不同,岑音一早就知道自己赢不了,她不会插花,种的那盆君子兰也是一知半解问的花匠。
前世是岑婉赢了三等彩,正因此她才知晓苏溪墨今日回来。
海棠花开的又盛又高,花丛里绿叶青翠,缀着的海棠每一朵都硕大鲜艳,只是争不过那边的名贵,才被安排在远离宴席的东南角。岑婉让她来摘,是想取一个雅字。
前世她可没来,忙着围着那些贵女们打听沈却呢。
岑音走近花丛一头蹲了下去,今日已经得罪了岑婉一次,再来一次她也落不到好处。在这儿多待会便是,省的回去早了她又有事情安排。
才蹲下没多久,便有人声由远至近。
“苏兄,你总算来了。待会儿园中的女客们插花就快结束,你可要题诗做彩头。”
“王公子,今日实有要事才耽误到现在,我先向你赔罪。”
“无妨无妨,我知道,说来你也是不走运,武阳侯夫人那侄子平日本就荒淫无度,坑害良家。武阳侯也是,不好好管教还仗着与长公主有姻亲对他百般纵容。落得这个结果简直是报应,百姓们都乐见其成呢。若是查下去找凶手定要惹出民怨,你——”
他被苏溪墨提醒,声音戛然而止。
岑音蹲在花丛虽没抬头也能猜出现在是个什么情景,她从一簇簇的白海棠间抬首,粉面含羞却并不回避,受惊的兔子一般,瞪着双水润清瞳呆愣地看向来人。
春日薄薄搭在她身上,碗口大的海棠花朵与那张娇面相比都要失了颜色,仿若不染尘俗的花中仙子,真正的人比花娇。
岑音站起来,杏黄绉纱襦裙曳地而下,手中还捏着一直刚剪下的海棠花。
对着二人柔柔施礼,“席间开始插花了,姐姐让我替她取些海棠,不想惊扰了二位,还请莫怪。”
王诚咽咽喉咙,如此娇声细语,他半边身子都酥了下去。忙道:“姑娘先来,是我们惊扰了姑娘才是。”
他说着想要上前两步,身旁的苏溪墨这时却侧过半边身子望向西面,挡住了他。
他以为苏溪墨是想快些入席,不想在这位面前失态,只好停在原地。
“几株海棠花而已,何劳姑娘亲自动手,不知你是哪家的贵客,我那边还有开的更好的,待会遣了丫鬟给你送去。”
心中已经生了怜香惜玉的心思,料想这是哪家不受宠的庶女,被长姐排挤过来摘花。
“小女子姓岑。”
王诚一时哑住,再开口时疏离了许多:“原来是岑二小姐,你放心,待会便给你送去。”
用得着这么明显?
岑音咬牙再次福身致谢,抬眼时目光柔柔落在苏溪墨身上。
他似乎并未受王诚的态度影响,侧首对她回以一笑,温和疏朗。
一直到他们转身离去,岑音都没和苏溪墨说上话。
外人在场,还不是和他来来去去的时机,眼神都未过多牵连。
有了前车之鉴,岑音再做起这种事时难免自束手脚。
沈却逼了也就逼了,他本来就是黑心竹,会发了疯的报复过来。但苏溪墨这种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如何能毁他名节呢?
岑音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攻心为上,不能强迫他。
岑音重新回到花间,拿着剪刀修理下边不容易照料到的枝叶,掉下来的残叶都放进提篮。
离插花结束还远着,她不着急回去给岑婉使唤。
要见的人已经见完,岑音暂时放下心事,认真修剪起来。
先前的月白衣袍去而复返,苏溪墨站到她面前,“岑二小姐”
岑音再度抬头,见只他一人,起身拍掉身上的叶子,一副乖巧的样子。“怎么了?”
苏溪墨对她笑了一下,嗓音温磁,好像春溪微漾。
只是说出来的话不太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