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帕
离鸿院还有数十步,便远远望见余姐站在台阶上翘首相盼。看见我时,她兴奋地直招手,我不禁莞尔,不知这算不算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姐儿是遇见好事了?这么高兴。”我嘴里说着玩笑,拾阶而上。
余姐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把接过腰牌和布袋,神秘地笑道:“岂止是好事!有个词怎么说来着,蓬……蓬……什么什么辉?”
“蓬荜生辉!”
“对对对!蓬荜生辉!”说话间,余姐拽着我来到水缸旁,拿起瓢,“来洗洗,去了趟库房,怎么觉着沾了一身的灰,下次碰见谢管事得好好说说他!”
“是吗?我觉得库房挺干净的啊。”我疑惑地用手拍了拍衣服,一看,这也不脏啊。
当看到余姐眼睛时不时地往小厢房瞟,我心下明白了六七分,道:“今儿是什么贵客登门,这么讲究?要不,我就先回去了,你这有客人也不方便。”
“方便方便!”余姐有些急了,但似乎顾忌房里的贵客,刻意压低了声音,“人家贵客专程在此处等你的!”
“等我?”我听着有趣,“怕不是跟我有仇吧,竟追到这厨房后院来了!”
想着方才在库房偷拿花草时,虽隔着手帕,但身上说不定多少也沾了些味道,正好洗洗。于是,我没再多问,埋头捧了几捧水直接扑在脸上,满脸的水珠让我一时睁不开眼,正待开口要手巾,一方丝帕便递到了手里。
“不错啊,余姐!心有灵犀呀!”我一边擦脸,一边感慨,“这么多年,果然没白跟你好!”
“要说心有灵犀属实不敢当,但跟我好不好可就难说了,没准儿还有仇呢。”
清冷略显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便知嘴上不积德的人回来了。难怪余姐一直捂嘴偷乐,从来不踏进鸿院的柳落白竟然屈尊来到此处,可不是蓬荜生辉么!
一抬头,便看见柳落白身着碧色衣衫,外笼着一层云纱,甚是仙姿卓群。我本想反驳两句,但看到周围红着脸偷偷瞧他的丫头小厮们,到底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只能用眼神表达内心的不满,但心里盛满了欢喜。
“小六啊,公子待你是真心不错,人都在这等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了,还不让催你!”余姐看热闹不嫌事大,“以后可别总在背后说公子坏话了啊!”
听到这里,我顿时明白柳落白话里话外为何都透着拧巴——余姐这嘴也真是不牢靠,估摸着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吐了个一干二净!
丝毫不理会我幽怨的眼神,余姐在柳落白面前礼数相当齐全:“还请公子和小六见谅。今日百香糕委实是做不出来了,明儿差人送来可好?”
“无妨。”柳落白似笑非笑地挑着眼角看了看我,对着余姐回礼道,“那便有劳余姑娘了。”
灯火昏暗,但我依然清楚地看见余姐的脸红得熟透了。
“姐,你怎么能这样呢!”我提着食盒小声冲着余姐抱怨。
“好妹妹,你可别怪我了!柳公子到我这院里喝茶,就跟做梦似的,我到现在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余姐抱着我的胳膊,一个劲儿小声解释,眼睛却诚实地落在柳落白的背影上,“柳公子也没问别的,就问你跟我在一起时都会说些什么。我本想捡着话说,可他稍微笑了那么一下下,我不知道怎地就全说了……他是不是给我施什么法术啊?”
我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道:“对!从他对你笑的一瞬间,你便中了迷魂术。”
哎,要不是看在卤猪手的份上,真不想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