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太子

沈云鸾换过常服后命宫人们把她带来的东西收好，便小憩片刻。

其实她也没带什么，不过两小盒银锭，并些父母在外时给她买的琴谱话本，与几张颇有西南野趣的蜀地菜谱。

云鸾之父名沈恪，现外任益州别驾，虽为官清廉刚正，但对待子女实为慈父。

他尚在京时与妻子谢芜教养云鸾，从不只拘于女红女德，反而多命女儿通读史书策文，山川河志。并在得知云鸾被册为太子庶妃后，又特命妻子拜访谢氏族中曾任女官的老封君，请其赐书几则，提点她一二。

那老封君知道分寸，并未多说，只告诫云鸾要保守纯善本心，不作欺上瞒下、诓骗太子之举。

起初沈云鸾只认为太子偏爱贤良淑德的女人，可在当归与她细细说起东宫内事时，却发现并不如此。

“太子妃本姓何，出身敬国公府，为人端正严肃。而生育殿下长女的柳侧妃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祖父乃中书令。侧妃虽冷傲了些，但只要您不惹她，她也不会做什么。至于殿下长子的生母张良娣，性子贞静宽和，很好相处。”当归轻轻按着云鸾的头，小声道。

“在殿下寝殿院内还有个没名分的顾女史，她侍奉太子很久了。”当归语罢后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沈云鸾闻言问道：“能住在寝殿院内，应该颇为受宠吧？”

“哪有啊，近年来陛下时常头痛多病，多由太子代为处理朝政。故而殿下日日繁忙，平常都直接住在书房柏华殿里，连...太子妃那都甚少去。”当归笑了一下，隐晦说道。

这下云鸾听明白了，原来这几人都宠爱平平，甚至是只有宠而无爱。

她面上不显，却在内心腹诽：看来太子是不喜欢聪明贤淑的，也不喜欢清冷高傲的，还不喜欢温良谦卑的。

难不成他偏就口味怪，喜欢又傻又痴情，还嚣张跋扈的么？

“罢了，我且睡会，待午膳时再叫我吧。”沈云鸾对当归说。

眼下没必要多思忧虑，反应静心沉气、韬光养晦，等摸清太子心性后再做长久打算。

故而沈云鸾这几日悠闲极了。

自从给太子妃请过安后每天只管在殿内看话本、吃花糕，或者时而在廊下听雨，时而在院中赏月。

“庶妃，薛承徽又来了。”半夏走近道。

沈云鸾闻言弯眉微蹙，她叹口气：“当归，你去说。只道我已睡下，让她回罢。”

当归听过后拉着半夏走出内殿，费了好大一顿口舌才把薛承徽请走。

“庶妃不必管她，以后她再来，还撵走就是了。”当归回到殿里，眉宇间稍露厌烦。

这薛承徽乃是与云鸾一同入东宫的新人，性子浅薄活泼，也不知从哪里得来主意，竟想着和云鸾拉帮结派、共谋受宠之计。

沈云鸾思及此人行径，心道：这方是真正的蠢货了。

“不就是曾在园子里偶遇过殿下一次么，还真当自己奇货可居了。”半夏站在当归身后，面带不忿。

“你这是做什么，她到底是主子。”当归低声呵斥她。

但她却道：“我也是怕庶妃犯糊涂，真信了薛承徽。庶妃，您且听奴婢一言，殿下近来未召人侍寝全因政务繁忙，等再过几天您总会有机会得宠。您可别自作聪明，像许侧妃那样……”

“你说起她做什么？”当归拍了半夏一下，似乎不想多提这人。

沈云鸾眨眨眼，心中转过几分思绪。

她素来通透清明，不难看出这两人是故意做戏，定要提起许氏。但好在云鸾只觉得当归半夏并无恶意，更像想劝解提醒她。

故而她接话道：“还未曾听说许侧妃。”

“奴婢只与庶妃讲一次，之后您若看见她，别正面与她对上就是。”当归让半夏去把殿门关上，然后走到沈云鸾近前小声说起。

却道这许氏乃东宫侧妃，出身大族，自有孕后又受宠非常。然而仅再过了短短三月，她便小产失宠，直接被移到芳德殿后边的厢房中，禁足至今。

“为何？”沈云鸾挑眉，心想原来这芳德殿一潭死水的外表下，竟是如此怒波汹涌。

“是她自己犯糊涂，小产后因怕失宠竟在东宫书房与寝殿内安插眼线，时时注意殿下行踪起居。”当归答道。

沈云鸾了然，此事往小了说是争宠，往大了说便是监视储君、欺上瞒下。

若那薛承徽再“偶遇”太子几回，就要去步许氏的后尘了。

不过若说得宠，沈云鸾自有计策。

待又几日后，太子那终于遣了人来。

“奴婢贺如给庶妃请安，殿下将在戌时六刻驾临芳德殿，还请您准备妥当。”这贺如年约四十，虽面含喜气态度谦卑，可言语间又不显奉承，看来应是位女官。

当归见沈云鸾似乎不认识她，赶紧小声提醒道：“这是贺尚寝，殿下身边的掌事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