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关
医院走廊里随处可见奔走来回的医务人员。
苏曼一路沿着走廊往前,捕捉着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波动。
“快!快上呼吸机!病人不行了!”
少女身着红衣,缓慢地走过走廊,走过一扇扇紧闭的病房门。她每踏下一步,头顶的一盏灯就应声而灭。
吧嗒,吧嗒。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一片漆黑,万家灯火尽数熄灭,只剩下重叠往复的无尽山峦,黑色身躯沉重而布满阴影,在苍穹之下静静雌伏。
一丝妖魔道的气息从墙角倾泻而出,苏曼快步走过去,俯视着自墙壁边缘探出头的隗魄。
隗魄是妖魔道里阴气最重的物种,经常在坟地和医院里冒头。因为他们身体轻灵,与周遭空气摩擦发出白绿光,因而也被人叫做诡火。
那只隗魄挤在墙边,忽然不动了,似乎是发觉苏曼在看它,索性装死。
苏曼盯着它。医院里面出现隗魄最多的时候就是病人死亡的时候,但是如今这些隗魄早早地就包围在急救室附近,是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味吗?
又一群医护人员急行而过,苏曼干脆掐了个诀,将自己隐身。
走廊尽头传来洛千承的哭喊声:“医生!医生你一定要救我妈妈!我只有这个亲人了……你一定要救救她!她不能死!”
宁慈航穿着白大褂靠墙站着,远远站在那一圈医生之外。
苏曼以隐身的姿态走到他身边,低声问:“这里马上就会被隗魄包围……你有把握救他母亲吗?”
宁慈航辨认出是她,就叹了口气。
“我本来有把握,现在也没有了。这里灵力波动实在太大,傀道的傀首也说不定会来。这台手术只能我上,别说其他医生,那两个助手,我都不敢让他们跟我一起进去……如果傀首真的造出了个鬼域,我怕他们被吓死。”
“呵,傀首,”苏曼忽然笑了,“当年被我打跑以后的确很久没见,我还以为他跟着傀道也一起灭亡了……是什么人这么兴师动众,要害一个普通阿姨呢?”
“洛千承身上的气息不简单,也许这些隗魄是冲他来的。”宁慈航蹙眉忖道。
“……医生……救救我妈……”洛千承已经在一旁哭的断断续续,“我不能……我不能再失去亲人了……她是我最后一个亲人……”
少年脸庞被泪水洗的发白,眼眸哭的红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宁慈航不忍地走过去:“小洛,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母亲走的。”
“宁医生……你一定要救她……她的医药费我已经拿到了……我的漫画都出版了……我钱够了,你一定要救救她……”
洛千承白日里还跟她插科打诨、撒娇打滚,全然是一个不谙世事少年人,现在已经为了至亲的安危跪在医院走廊上哭泣。
苏曼怜爱地伸手摸摸他的头,洛千承没看到她,抬起一双哭的潮湿的眼睛,伸长脖子四处看看,似乎很纳闷。
“真是像只小狗呢,”苏曼怜爱地笑了,“原来你画漫画是想给你母亲攒医药费,真是个好孩子。”
宁慈航又跟身边的医生们小声商量了半晌,再次走到苏曼身边,低声说:“我先进去准备手术。”
“去吧。”
苏曼推了推他肩膀,宁慈航站在原地没动。
“去呀,愣什么。”
苏曼亲昵地拍拍他的腰,借着走廊灯光,瞧见他额头似乎在冒冷汗。
她伸手给他抹掉汗珠,捏了捏他藏在衣袖里的、遍布冷汗的手指。“……你紧张什么?有老娘在这,难道真的会让你背上杀人庸医的骂名?”
宁慈航嘴唇有些抖,失笑:“小洛在世上只有一个亲人了……我这一刀割不准,我就是杀他母亲的凶手。”
苏曼从纸巾盒里揭下一片,帮他擦干手心的冷汗。
“宁医生这一双好看的手啊,只能拿禅杖,不管是手术刀还是屠刀,都拿不了。”她打趣着,摩挲着那双洁白手指的掌心,“高僧拿刀也是为了救人,和拿禅杖并没有什么区别……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宁慈航欲言又止地瞅了她一眼,带着股撒娇的意味。
苏曼被他表情逗笑,柔声催促:“快去,撒娇可不是你的风格。”
宁慈航沉下气,转身推门,脸上又恢复他平日里淡漠不惊的主治医师形象,酷似面无表情的一朵高岭之花,戴好口罩进了手术室。
“……这小子,沙雕本性还伪装的挺好,怪不得把办公室那些小女孩迷的晕头转向。”
苏曼也转身,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
“傀首,今天晚上,无论手术室里那位如何,你都不可以伤害其他人。”
她用灵力讲出的话,凡人听不到,但隗魄却畏缩着一层层地散开。那声音回荡在走廊里,一圈圈涟漪般泛起,充满空灵的水声。
等到窗外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