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蝎王带着颜姝在最近的屏风后面站定，细细听了一会儿，这才明白赵敬在里面招待的“贵客”是何人。

来者是皇帝身边禁卫的副统领之一，名叫许骞。禁卫队的职责是守卫整个皇宫的秩序和安全，常年在皇帝面前当差，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几支军事力量之一。现在禁卫队的统领和几个副统领都是当年皇帝刚刚继位时一手提拔起来的，为皇帝效力多年，非常忠心，颜姝与他们都很熟悉，这个许骞几乎可以说是皇帝的心腹之一了。

许骞这一次前来正是颜姝安排的。此刻他正在与赵敬商议二人联手寻找琉璃甲之事，并向赵敬直言皇帝早有心要整治中原武林，若二人合作，他可以向皇帝引荐赵敬。

尽管赵敬保持了自己一贯谨慎的作风，并没有明确同意许骞的提议，只是模糊不清地回应了几句，但两方君王的心腹手下都对自己抛出了橄榄枝，还是让他喜不自胜，心中有些飘飘然了起来，眼神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得意自满。

许骞此行的真正目的也并不是要拉拢赵敬，而是受颜姝的命令来逐步瓦解赵敬的警惕之心，以便颜姝施为找到他的破绽。因此他看见赵敬虽然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眼角唇边却隐隐有些压不住笑意，便知道自己的初步行动算是顺利完成了，于是顺势向赵敬提出了告辞。

赵敬连忙应和，殷勤地送许骞出门。

在许骞回头之前，蝎王一手将颜姝拦到身后，带着她往木制的雕花隔断里退了两步，将两人的身影完全隐藏在后面。

待到赵敬和许骞两人都消失在门外，蝎王这才缓缓领着颜姝走了出来，慢慢坐在方才赵敬待客的位置上。颜姝则端着放了酒壶和杯子的托盘站在他的右手边。

不多时赵敬便送完客返回来，他看见蝎王坐在那儿把玩着桌上的小摆件时也不惊讶，毕竟蝎王刚刚进来偷听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他。也正是因为害怕许骞发现蝎王的存在，他才没有过多交谈，尽早送了许骞离开。

赵敬坐到蝎王另一侧，佯装无奈地用手指虚虚点了点蝎王，责备道：“你这小南蛮，怎得又不打一声招呼便直冲冲地跑到前厅来？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他嘴里说着怪罪的话，语气里却没多少生气的意味在，更像是随口的一句抱怨。

连旁听的颜姝都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此时赵敬的心情非常愉悦，以至于对蝎王差点暴露在人前一事都不甚在意，蝎王身为他的义子，追随他多年，又怎能看不出来？

于是蝎王趁机半是玩笑撒娇半是认真地说：“反正如今义父你的武林盟主之位已是大势所趋，那些最早追随义父的门派对我们的关系也是心照不宣，义父何不干脆挑明了，这样蝎儿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义父身边了。”

“蝎儿不可操之过急。”赵敬闻言皱了皱眉，随即又温和耐心地解释，“我现在虽然大致掌握了五湖盟，但是难免还有不服我的人存在，还有江湖中其他的门派在看着我。”

“现在就将你与我的关系公布出去，若他们拿你的身份做文章，又或者他们为了扳倒我先对你下手，那我该如何是好？你是我的底牌，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实在是不能也不愿见你受到伤害。”

赵敬一番话下来，颜姝在一边听得心里直翻白眼，但不出意料，蝎王对他这招非常受用。

蝎王眼含孺慕，迫不及待地跟赵敬分享好消息：“义父不必担心，昨夜蝎儿已经成功解决了高崇，从此以后五湖盟就彻底归于义父手中了。”他仍以为赵敬是因手中权力不稳才要隐瞒两人的关系，只要高崇一死，赵敬坐稳了盟主之位，自己就能不必躲躲藏藏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敬一把站了起来，嘴里一边低声念着“好”一边在堂中来来回回踱步了好几圈，而后又拍了拍蝎王的肩膀，笑容满面地夸他：“蝎儿真是能干，替我解决了这一心头大患，我真的很是欣慰啊。”

蝎王看赵敬如此高兴，也跟着他笑了一会儿，然后示意颜姝将手中的酒摆到桌上，一边对赵敬说：“今日既有如此多值得开心的事情，蝎儿特地带了壶好酒来，想与义父好好喝上一杯，庆祝庆祝。”

赵敬却挥手止住了颜姝摆酒的动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了一下蝎王的手道：“蝎儿你提醒我了，如此喜事，我应当设宴好好庆祝一番。”

“不对，高崇才死，我不能表现得那么明显，那就以给许统领接风的名义来设宴。官府那边还没有对外公布高崇的死讯，我可以筵席之后再装作才知晓此事，去给他收尸……”赵敬越想越高兴，自顾自低声念叨着走了出去，半点儿也顾不上还站在桌边的蝎王。

蝎王这边笑着目送赵敬离开，等赵敬的背影一消失在门口，脸上的表情马上又沉了下来：虽然赵敬刚刚因为过度喜悦而情不自禁打破了平时冷静自持的模样，却仍旧对承认蝎王的身份一事绝口不提。

颜姝在一旁看着，将两人的这一场推拉尽收眼底，忍不住在心里为蝎王叹了口气。

庆祝不成，颜姝只能端着原封不动的那壶陈酿跟在蝎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