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先生来访
秋天就要来了。我站在阔大的落地窗前,一边喝茶,一边望着远处翻涌不止的海面。
成群的海鸥在蓝天与大海间飞舞,仿佛是水天的分界线,几艘货轮在很遥远的地方若隐若现,汽笛声被海浪的呼啸吞噬,我像是在看着一副逼真的风景画。
大门半敞着,与露台相通的那扇窗子也开着,因此马达声很快便传入我耳中。我侧着身子向外张望,看见一辆红色雪弗兰缓缓驶入我家别墅的停车区。
我连忙放下喝了一半的茶,从玄关的衣帽架抓过一件带绒的棕色短外套披上,在门口迎接赤井先生。
他和一年前比没什么变化,依旧酷爱布质夹克和深色针织帽,面容英俊、肩膀宽阔、双腿修长,站在车门旁很有大片男主的风范。
我朝他挥挥手,带着难掩的兴奋。
他的到来,总意味着刺激。我已经平淡了整整一年,体内的不安分因子在跃跃欲试。
他朝我笑笑,笑容比以前温和了一丢丢(也可能是太久未见的错觉),迈开大步走过来。
“风景不错。”他来到我跟前说道,扭头往海面扫了一眼。
“嗯,我对这个房子一见钟情。”我挺着胸脯自豪地说,这可是我名下的房产,从某种意义上讲,安室算是倒插门。
我选择性地忽略了购房款来自安室生父的事实。
我请他进屋,去厨房把早就煮好的咖啡倒在两个杯子里端出来,纯黑的给他,加了牛奶的是我自己的。
他在面朝大海的那张沙发上坐下,我端坐在他对面,努力保持着女主人的稳重姿态。
他自如地环顾客厅,从神态中看得出他对房子的装饰还挺满意。
以他的推理能力,显然已经判断出两个孩子都不在家,安室自然也不在,否则我不会贸然同意他过来。
虽然一切都已解决,可两人之间依旧弥漫着一点就着的火药味,尤其当被抓获的黑衣核心组织成员被FBI押往美国,日本公安并未争过,他对那些境外势力的厌恶便更上一层楼。
FBI在日本虽没有执法权,但它的背后是美国,是整个日本都不敢违背的霸道的掌控者。
组织覆灭后,赤井先生回美国呆了半年,一是为了后续的审讯、清算,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获得赤井务武的信息,必须继续打探。
我不止一次不地道地想,他和安室可以创建一个综艺节目,名字就叫“爸爸到底死哪了”,肯定火爆。
几天前他说他回日本了,想和我见个面,让我选个合适的时间,我明白他所谓的“合适”的含义:环境安静、能喝上黑咖啡、没有安室。
我们寒暄了一会儿,按理说,他不是个会和人嘘寒问暖的人,可能是我看上去太有居家气质了,他破天荒地问了我最近过得怎么样,两个孩子如何,短期内有什么打算。
他确实变得比以前更有烟火气,不那么飘渺、倨傲、难以接近了。
我一一回答,十几分钟后,我们之间因为长时间未见而萌生出的生疏感一层层瓦解、碎裂,我们很快随意起来,就像昨天还一起合作过那样。
他在衣服口袋里翻了一下,但马上就抽出了手。
“没事,可以抽烟,两个活宝都没在家。”我体贴地说。
他笑着摇摇头:“我可不想给你添麻烦,有的人鼻子比警犬还灵敏。”
我把嘴一撇:“这个你不用管,你是我的客人,就算他回来你也可以当面抽烟、翘二郎腿,他得听我的。”
我义愤填膺,大有这个家我说了算的架势。
他不大相信似的轻轻哼了一声,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徐徐点燃。
“那个……”我忽然想问个问题,“赤井先生,您和朱蒂,有复合的打算吗?”
香烟在他牙齿间摹地明灭了一下,他表情一滞,过了好几秒才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道:“我不知道,但应该不会了。我们已经错过了。”
他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在感情方面不存在模棱两可。
我翕动嘴唇,还想继续问,他却毒舌地反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你上司和老公的关系?就这么一直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下去吗?”
我立刻语噎。
他吐出淡蓝烟圈:“夏目,跟我回一趟美国吧,麦克格雷先生有麻烦了。”
我悚然一惊,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极富有戏剧性地,熟悉的马达声穿过厅堂,不用看也知道是安室的车。
他怎么回来了?现在才下午两点,他不应该这么早下班呀!
刚才的豪言壮语立刻被抛到脑后,我心虚地咽了下口水,目光甚至开始寻找可以把赤井先生装下的藏匿点。
赤井先生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甚至架起了二郎腿,仿佛是要验证我刚才的吹嘘。
我脑子里飞快转着各种理由,现在怕两人碰面反倒成了次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