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景光(11)
又是一个雨夜。夏目独自在沙发上枯坐,半个小时前她还有心思捏着个遥控器一个一个地换台,这会儿只觉得胳膊举得酸,又没选到喜欢的节目,便将电视定在了一个播放老电影的频道,懒懒地斜靠在沙发背上,腿上盖着一张毛毯。
只是她的心思完全不在电影上,她似乎只想要一点声音,来驱散屋子里空寂的气氛。
景光又在加班,晴子也恢复了夜班,虽然白天累成了狗,但此刻她仍然有种自己是闲人的无所事事感,而且,心里乱糟糟的。
她被安室搅起的激情,非但没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退,反而越演愈烈,她有时躺在景光身旁,却开始不受控制地遐想如果是安室,会如何爱抚她、占有她、填满她。她每每都为自己的联想感到羞耻,可却也无法克制。
如果那天,安室真的没赶上这场聚餐,该多好。
景光到底是男人,对她的细微变化有所察觉但也不十分在意,以为不过是女孩子常有的情绪过山车,再加上夏目比较内敛,以前也总有这种憋闷气的小毛病,他只是略微感到不对劲,仅此而已。
夏目抱起大号哈士奇抱枕,把下巴抵在软而浓密的狗毛里,她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空虚,宛如一个黑洞,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了。
门铃这时候响了起来。很有节奏地响,既不突兀又不有气无力。
会是谁呢?肯定不是晴子,也不会是景光,这个铃响得很陌生。
摹地,一种奇怪的预感涌上心头:是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笃定,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手在点拨她,指引她。
她几乎是飞快地跳下沙发,在凑到猫眼前很认真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好像生怕对方会透过猫眼看见她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朝外望,果然是他!
心脏狂跳不止,脸上红云飞舞,她颤抖着打开了房门,他还穿着那件灰色的西装,面容英俊,身材挺拔。
只不过他用左手捂着右肩,脸上有些痛苦之色。
“抱歉,在这个时候叨扰,我正好路过你家楼下……”他微笑地说,松开一直紧紧压在右肩上的左手,夏目看见了一片血红。
他的右肩受伤了!
伤得应该不严重,血并没有流个不停,浸染的面积也不大,但也足够让夏目这个没怎么见过血腥的乖女孩手脚发软了。
“能否借我个不漏风的地方,处理一下伤口。”他不无幽默地笑问道。
夏目连忙闪身让他进来,关好门。将他安顿在沙发上坐好后,急急地一头扎到卧室去找急救用品,她有足够的纱布、酒精和药棉花,但她却不会处理那样的伤口。
一阵噼里啪啦,总算把东西凑齐了。在翻找的过程中,夏目忍不住想他为什么不去医院或者诊所,他难道是特意来——找她的吗?
人家刚不是说正好路过吗?她连忙将自己的脑补叫停。
她提着药箱转身站起来,却正好对上了安室神色迷蒙的脸。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踱步到了她的卧室门口,就靠在门框上,默默而认真地注视着她。
她有点惊讶,又有点不知所措。
“客厅毕竟是你们的公用场所,我不想留下什么痕迹被发现。”他解释道,然后不见外地走到夏目松软的单人床上,安稳坐下。
于是,他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登堂入卧室”了。
夏目这下连手指甲都变得通红。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大会处理伤口……”夏目把急救箱往安室面前一摊,眨巴着眼睛,有些委屈地说,“要不我还是陪你去医院吧,附近有一家挺好的,我——”
“不必了,这么大的雨,我可不敢冒险。”安室扬起下巴,从低处望她,紫灰色眸子里,有一种流转不停的、叫做眼波的东西鲜艳夺目。
“那……那你自己来吧,我帮你打下手,拧个毛巾什么的……”夏目恳求似的说。
“嗯,其实我也想自己动手,可是我好像够不到那个地方,所以——拜托了。”他说着,褪下了外套,然后是半截白衬衫,整个肌肉匀亭的右肩裸露在夏目眼前。
夏目像是被注射了一剂激素,浑身细胞都在骚动。
她把注意力放在伤口上。那似乎是枪伤。
安室告诉她用打火机把镊子烧一烧消毒,然后马上探入伤口将子弹夹出来,主要步骤就这么简单。
然而这在夏目看来,可是难如登天。她哪里有那个胆量呀!就算有胆量,也是个生手,不得把他弄得疼死,子弹还未见得被夹出来。
“不、不行的,我怕我做不好,我怕把你弄疼……”夏目瞪着急救箱里的镊子,仿佛它是一把沾满血腥的剔骨刀。
“我不怕疼,你想怎么挖、拽、刺都行,只是拜托你马上动手,不然时间长了伤口会感染的。”他轻松地说,脸上还挂着笑。
夏目这下是骑虎难下了。